&esp;&esp;谢宝因双手落在屈着的大腿上,看着外面,没有接话。
&esp;&esp;以前选中的世家子弟,崔安心里有人,另外两个在踏春宴出事以后,看见林业绥昏迷不醒,天子对七大王也一再纵容,所以早就急着婉拒了。
&esp;&esp;这两个月来,还一直让其他世家夫人给自己送来想要再议婚的意思,但是林氏已经不愿意。
&esp;&esp;忽然清风拂来,叫人颤栗,这天已渐渐有了凉意。
&esp;&esp;两人起身要离开的时候,谢宝因从席上站起,侍女上来为她抚平下面破裙被压到的褶皱,她也看向王氏:“叔母下裳怎么有泥点。”
&esp;&esp;“你三叔父会在廿九那日从汾阳郡出发,大约就在八月中旬前后抵达建邺城,我想着在那之前,先为他娶个侧室。”王氏笑着把缘由说清,“但是又觉得还不如知根知底的,刚好我身边有个稳妥的侍女,刚到她家中看过。”
&esp;&esp;这种事,谢宝因不好置喙,便只浅浅作笑。
&esp;&esp;送走王氏后,谢宝因回到居室,和林业绥一起用完晚食后,把江淮郡王女官前来说的事告知了他。
&esp;&esp;林业绥听后语气平平:“江淮郡王虽然不能出吴郡,但是拥有一个郡的封地,矿产这些都归郡王一人所有。”
&esp;&esp;跽坐一旁看竹简的谢宝因眼睛也不抬,伸手从几案上的漆盘中摸出一颗果脯给刚喝完药汤的男子递过去。
&esp;&esp;林业绥就着她手咬进嘴里,随后顺势握着她的这只手,在近旁的炭盆上面一起烤火:“他现在不是最好的良配。”
&esp;&esp;谢德就曾经多次上书文帝,以宗室拥地会危害皇权为由,要求把江淮郡王诏回建邺居住,并且收回封地,但是献帝有令,他赐给兄长的东西,往后帝王都不能随意消减,所以天子才年年诏人回建邺,一留就是八个月的时间。
&esp;&esp;谢宝因点点头,右手被男子钳制着,她也抬起头,看他:“郡王家里简单,女官也要回家乡,如果他封号不是江淮但是总能找到更合适的世家。”
&esp;&esp;林业绥偏头轻咳几声,抬手抚平她烦恼的眉头。
&esp;&esp;【作者有话说】
&esp;&esp;孩子没了
&esp;&esp;夜已深。
&esp;&esp;天穹之上,明月揽水自照。
&esp;&esp;建邺城外的陵江边停靠着两三只渔舟,江波一荡一漾,使得渔舟摇来晃去,船舍内的人辗转反侧,唉声叹气。
&esp;&esp;这里临近草场,从日入时分开始,秋虫就开始鸣个不停,烦扰的人难以入眠。
&esp;&esp;在这幽幽的月色下,江水中央有一只孤舟停泊,鳏居的渔翁坐在船头的胡床上面,披戴着蓑衣斗笠,独自垂钓。
&esp;&esp;忽然有一阵大风吹过,吹乱水里面的明月,再接着有几尾鱼破月跃起,又有十数鱀豚的出没,颜色或白或青,从长江游来,奋首的逆游而上。
&esp;&esp;渔翁看见有鱀豚跃出江面,立马就知道风暴即将来临,赶紧收起钓竿,然后奋力摇着桡楫往岸边赶去。
&esp;&esp;瞬息之间,头顶接连滚过轰隆的低鸣声,抬头就看见黑云翻起墨来,月光也甚微,微风渐渐转为呼哧的狂风疾驰刮过。
&esp;&esp;渔舟刚一靠岸,马上就有骤雨急降,扎起水圈。
&esp;&esp;有此剧变,江面一定会翻涌起来。
&esp;&esp;渔翁下了船,立即跑去喊醒船舍内的人,催促其赶快上岸来,去附近寻一躲避处。
&esp;&esp;半刻没有,八月里的第一声惊雷便乍然降下,屋瓦大震。
&esp;&esp;长乐坊西边屋舍的庭院里,翠竹簌簌,屋檐下面的玉片也互相触碰,极为激烈,雨滴砸在地上,像极了玉碎的声音。
&esp;&esp;居室里面的矮床上,豆形灯盏火苗微弱。
&esp;&esp;侧躺在卧榻上面的女子似乎是被梦所缠,紧咬着贝齿,眉头攒蹙着,胸脯起伏渐渐开始变得急促,落在衾被的五指慢慢收拢,死死攥着被面。
&esp;&esp;惊雷再降下来的时候,帷帐已经挂起,灯盏的光渗进卧榻。
&esp;&esp;谢宝因也终于从混沌里面醒了过来,明眸盛着半池清水,满脸都是泪痕,长睫早就被眼泪给浸润,细汗打湿的鬓发与额发贴在肌肤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