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很快火苗再次摇晃。
&esp;&esp;侍女看见炭盆里面的鲜红变得黯淡,从地上起来,端着铜盆要行礼离开。
&esp;&esp;重新得以视物的谢宝因叹出胸间的那些郁气:“命人进来盥洗。”
&esp;&esp;“是,女君。”侍女再次低头,恭敬应答。
&esp;&esp;没多久,玉藻和一名侍女端着水和漆盘进来。
&esp;&esp;侍奉女君盥洗好后,另一个侍女先端着铜盆离开,玉藻看见女君只穿着中衣,从刚进来的侍女手中接过炭盆,放在坐席旁边,然后又去拿来鹤氅裘给女君披好。
&esp;&esp;卸去脸上厚重粘腻感的谢宝因用左手拉了拉右襟,淡淡问道:“郎君呢。”
&esp;&esp;玉藻低头禀道:“女郎回来后又哭了起来,因为乳媪怎么都哄不好,所以家主亲自去了。”
&esp;&esp;谢宝因颔首,拿来竹简看着静心。
&esp;&esp;发现女君气色不好,玉藻心里虽然有很多想问,但都问不出口,所以在看到女君没有话要问后,行礼默默退出居室。
&esp;&esp;在庭院里喊住红鸢,小声问道:“女君怎么看着哭过了,是不是和家主发生了什么事情?”
&esp;&esp;博陵林氏的这些事情,面前这个人比她清楚,所以今天女君没有让她侍奉在旁边,而且家主和女君是先后归来的,女君径直回到居室,乳媪抱着孩子也回室内去了。
&esp;&esp;家主刚走到庭院里,林园韫就哭了起来,居室都还没有来得及进去。
&esp;&esp;红鸢看了看不远处的居室:“家主和女君之间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是今天刚回建邺的那个二夫人带回来的六郎,伸手去狠狠拧了女郎的脸,我看着都觉得疼,女郎哭得厉害,双眼都充血了,女君肯定心疼。”
&esp;&esp;虽然知道不够多,但是玉藻来林氏这么久,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她不记得还有什么六郎,皱眉再问:“六郎?”
&esp;&esp;“二夫人在巴郡生的。”红鸢抿嘴,把心里那句略显僭越的话换了个措辞,“一天都没有在建邺待过,不怎么像世家子弟。”
&esp;&esp;用木箸把菜弄得食案上到处都是,地上都有油腥,还在堂上喧哗,实在是过于无礼和不敬。
&esp;&esp;玉藻亲眼见过女君生产时的艰难,心里也变得不舒服起来:“那女郎就这么被欺负了?”
&esp;&esp;红鸢摇头笑着:“有家主在,命五郎还了回去。”
&esp;&esp;堂叔父和亲叔父就是不一样。
&esp;&esp;林业绥回到居室的时候,看着室中央的几案脚步微滞。
&esp;&esp;女子跽坐在几案南面的坐席上,但是人却已经趴在案上,枕起双臂睡着,即使如此,双腿还是紧紧并拢在一起,鹤氅裘把她的身形给裹住,身旁的炭盆还在鲜红的烧着,被泪水打湿的长睫也没有干透,半耷拉在眼下。
&esp;&esp;他踱步过去,半蹲跪下去,伸手胁着女子的腋下,把趴在几案上的双手和脑袋抬起,再轻轻让她往后倒,靠在自己怀里,右臂穿过她膝弯,左臂环住细腰,然后便要抱起来去卧榻。
&esp;&esp;还没用力站起,女子就已经悠悠转醒,声音带着一些哑:“阿兕都哄好了?”
&esp;&esp;“哄好了。”林业绥的重心都在后半句,“怎么在这里睡着。”
&esp;&esp;谢宝因窝在他胸膛里,阖目听着沉稳有力的跳动,说出一句连自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话:“我在等郎君。”
&esp;&esp;随即又软语道:“我还不想去卧榻上。”
&esp;&esp;热气熏烤着周身,神思萎顿,自然就生了困意,但是今夜发生的事情,她还必须要在男子这里给自己留个余地,这样一想,等他也不算是假话。
&esp;&esp;林业绥只好抱着女子箕坐在席上。
&esp;&esp;坐下的那一瞬,谢宝因下意识伸手揽住男子,打了个呵欠,澈亮的眼睛中转瞬就聚集起了晶莹。
&esp;&esp;垂眸间,看见女子眼眶边摇摇欲坠的泪珠,林业绥带着怜惜轻擦过她眼下,叹息道:“怎么还哭,是不是嫌我罚的太轻?”
&esp;&esp;谢宝因微楞,然后摇头,说着那些身为宗妇该说的话:“六郎年纪还小,我还嫌卫隺那一下太重了,郎君也不知道拦着,要是坏了和叔父叔母的关系怎么办。”
&esp;&esp;林业绥笑了笑,他要是没有拦着,自己那个五弟会下手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