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呼啸的江风中,谢宝因的声音隐带豪迈风气:“我曾以为那些争霸天下的枭雄所为只是心中欲望,是对权力、酒色的侵占之心驱使他们去完成所谓大业,但或许我错了,他们见过山河如此壮阔,内心的凌云之志又如何还能放下,或许那些战争与格杀仅是为江山独有,不只为酒色。”
&esp;&esp;她抬头:“所以你才每年都去看陵江。”
&esp;&esp;林业绥视线微微下移,与她对视,然后轻笑着嗯了声。
&esp;&esp;他们依次从归乡峡、巫山峡与广溪峡而过,共七百里,最后在蜀郡的僰道下船,再度登车由驰道去汶山郡,而因此道通向蜀地最西,故曰蜀道。
&esp;&esp;蜀道荡荡,车行中央。
&esp;&esp;最后在黄昏以前,车驾驶至青城山。
&esp;&esp;汶山郡的太守也因提前收到男子遣部曲日行八百里送来的尺牍,而率领侍从候在距青城山数丈远的蜀道右侧。
&esp;&esp;车驾停下后,帷裳被风吹开。
&esp;&esp;一男子先阔步下车,玄衣玉冠,十分肃然。
&esp;&esp;而后一女子又在左右之人的扶持下,缓缓步下车驾,头戴幂蓠,宽檐之下所坠的皂纱长至颈,面貌被掩。
&esp;&esp;风吹来时,能窥见唇边笑意。
&esp;&esp;随后,她抬手,轻轻压下皂纱。
&esp;&esp;林业绥望见她纱外所缀的两股珠帘交缠,笑着伸手,慢条斯理捋顺,每一下都带着对眼前之人的眷爱。
&esp;&esp;郡守虽已经在心中有所预备,但突然见到国都而来的高官,当下就内心激越到屈膝跪地,拜手稽首。
&esp;&esp;“林仆射。”
&esp;&esp;林业绥身体正立,然后缓缓垂下黑眸,扫了一眼后,眉目半敛又很快舒展开,径直走过这人。
&esp;&esp;虽然谢宝因的视线被幂蓠所挡,但此人的身形动作依然能够看见,跪拜之礼,多是君臣、父子与祖庙之用。
&esp;&esp;而男子并非是他的君。
&esp;&esp;童官注意到男子的神色,迅速将其扶起。
&esp;&esp;郡守也拍掉下裳所沾染的尘埃,随行在后:“这些人皆是军中出身,做卫戍之用有余。”
&esp;&esp;林业绥颔首,语调极淡:“命他们守在道观外面即可。”
&esp;&esp;谢宝因微微拧眉。
&esp;&esp;林业绥察觉到女子的担忧,牵过她的手,两指轻揉着掌中玉手,低声私语:“我此行出来,昭德太子之事恐难以遮掩,小心为上。”
&esp;&esp;他们此行也只带有数名豪奴,未带甲士。
&esp;&esp;随即两人拾山阶往上,身后有奴僕、豪奴、侍从等人相随。
&esp;&esp;行到山门的时候,清都观的监观在弟子的告知下,疾步而来,她右手持左手大拇指,行着拱手礼,警戒的环视四周:“不知善信所来为何事。”
&esp;&esp;林业绥漫不经心的扯下腰间的鱼袋,嗓音清幽:“陛下疑心怀安真人之死,遣我前来调查。”
&esp;&esp;因为五公主曾长期在此修行,所以监观从前也接待过国都所来的人,她很快便认出这是朝中三品以上才会有的金饰鱼袋,心中战栗的迅疾退避到右边,迎候众人入观。
&esp;&esp;见要进观去,谢宝因不动声色的将手从男子的大掌中抽出,悄然往后退步。
&esp;&esp;手中柔软不见,林业绥眉头微拢,淡淡瞥了眼,最后顾及到有一众人站在这里,压下那股渐渐发酵的躁意,抬脚迈过门槛。
&esp;&esp;侍从护卫在外,太守跟随入内。
&esp;&esp;谢宝因也轻提长裾,使文履露出,然后上石阶,步履缓慢的走在观中,只见地上爬满青苔,还有一池古莲。
&esp;&esp;各殿与静室皆是历经岁月的古朴,确实适合清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