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揍的累了,索性专捡贺黑子腰肋间的软肉下死劲拧。书香瞧着贺黑子脸上惨痛的表情,大概能够体会出他此刻滴血的内心。
莲香却站不住了,凑上前去唤老太太:“娘,娘您饶了夫君,累了这一路,也该歇歇了。”
书香心道:哦,原来是婆婆来了。
老太太回头瞪了莲香一眼:“这是哪家子的规矩,婆婆跟丈夫说话,哪有媳妇儿插嘴的余地?”
莲香吃力的挺着个大肚子,一脸的哭相。
贺黑子自娶了莲香,行动间十分的疼媳妇儿,还从未让媳妇儿受过委屈,如今见媳妇被老娘训的差点哭出来,连忙回护:“娘,你别吓着我媳妇儿。”
老太太听到这话,愈加的不高兴,索性连儿子也不揍了,坐在那里哭天抹泪:“我统共生了你这一个儿,都当袓宗一样养着。可你从小不学好,到处惹事生非,一个眼错不见就跑来当兵……这几年娘把眼睛都差点哭瞎了,才知道你在边关,好不容易有个准信儿了,连夜催着你爹雇了个车,这才寻摸了过来……不过说她一句,你竟然……”
贺黑子搓着大手,全然不知如何安慰老太太,莲香也是个嘴拙的,只急的差点哭出来。
头一回见婆母,居然将婆母气哭了……在她的认知里,这简直是忤逆的大罪。
书香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半个身子都探到了门外面,耳边听到院子里两老头的话。
问话的大约是车把式,他道:“老哥,老嫂子折腾了这半日,不累吗?”
答话的老头十分之淡定:“让她揍揍儿子出口气,不然回头又要揍我……”
书香差点笑出声来,原来这就是黑子爹啊。
见房内闹的愈加不可开交,贺黑子拉着莲香跪了下来,莲香挺着个大肚子,跪的十分吃力,她便想着索性趁他们正热闹,退出来算了,哪知道还未再退,老太太却嗖的一声窜了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的手,湿哒哒的手上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她顿时一阵膈应。
老太太却全然未察觉她的表情,拉着她径自坐了下来,指着贺黑子骂个不停:“他婶子你来评评理,你这不孝的儿子几年不见,竟然说娶了媳妇儿了,没有高堂之命,也没有拜过祖宗,怎的就有了媳妇儿了?这是哪家不知羞的闺女?”
书香在心内默默腹诽:大娘您搞错辈份了,我不是他婶子,是他嫂子……称呼他妹子也行……
原来这就是自己当初逼婚时听说过的那个追着贺老爹到处乱窜的贺大娘啊……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单纯从体型上来说,书香一直以为能追着男人逃窜的妇人必定是郭大嫂子这款的,哪知道老太太的体型倒是她这款的,瘦归瘦,海拨上离她还差了老远。
老太太见围观群众不说话,想着也许指责的这理由不够令人愤慨,便挖空心思想想,又挤出来一句:“……老娘一把屎一把尿将你拉扯大……”
围观群众这次没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这句话台词性太强了,是所有当娘的责备儿子的必杀句,再配合着老太太唱作俱佳的表情,贺黑子夫妇活生生一个不孝子的典范,大熊一般的贺黑子可怜巴巴的跪在他娘脚边,要多沮丧有多沮丧。
“大娘,这事也不能怪黑子哥。”书香努力调整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诚恳一点:“黑子哥哥的这门婚事,可是皇上赐婚,将军主婚,这才没有来得及禀报父母,还请大娘不要再生气了。”趁着老太太愣神的功夫,赶紧将自己的手从她干枯粘湿的手里抽出来,在她大腿上拍了拍,以示安慰,顺便把手上粘乎乎的东西蹭掉。
老太太睁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他婶子,你别是骗我的?”
书香默默转头去瞧莲香家桌子上的油灯,明明油还很多,灯芯又并不长,烧的正旺,老太太这眼神真让人想撞墙。
“真是皇上赐的婚”
书香莲香跟贺黑子齐齐点头,真的,这事决不掺假,只不过皇帝赐的是集体婚,不是一对而已。
老太太眼泪鼻涕都出来了,可是面上笑意却真心实意。她伸手在怀里摸来摸去,贺黑子只当她想通了,要给媳妇儿见面礼,腆着脸笑:“娘您只要随便给娘子个簪子镯子啥的就行了。”
老太太明明在摸手绢好?
书香恨恨的瞪了这乐疯了的傻熊一眼,默默从自己袖里抽出了雪白的帕子,强忍着心疼递了过去。老太太接过去一通擦,擦完了顺手递过来,书香呆呆盯着面前的手绢上那叶兰花,死活不敢接,心里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她自己绣功太差,莲香自怀孕了以后也少做针线,以前给她绣过的几幅帕子她都省着用,一度裁了几块四四方方的布当手绢儿,今日裴东明升了官又得了赏银,她心里高兴,这才从衣橱里拿了块新帕子揣着,一次都还未用。
老太太见她不接,便要往她怀里塞,慌得书香连忙抓住了她的手,陪着笑道:“大娘今儿才来,我也没什么可送大娘的,这块帕子绣功好,料子也好,我也是今儿刚揣出来的,还一次也未用过,不如就送了给大娘用。”
见老太太颜色稍霁,连忙弯□去欲扶莲香起来:“大娘今儿才来,既见了儿子媳妇儿,还有大孙子,再让大孙子跪着,要是蜷折了他,他在肚子里不舒服可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