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心眼真多……不过呢,自家媳妇就要自家护着些……”
罗四海何许人也?出了名的护短。
看着裴东明搜肠刮肚的想主意折腾胡主事,他权当一乐,事后还是对他这提议满口称赞的。
于是胡主事作为新一代挑起两族矛盾纷争的反面教材,这才有机会独自站在高台上认错。
很大一部分程度上,官府的导向引领着民众的舆论方向。
有了胡主事这样的反面典型,响水城渐渐迎来了真正的平静,那些挑事儿的大夏人渐渐的不再故意为难前来响水作生意的北漠商人,而那些北漠商人也不愿意动不动再拨刀了。
虽然不能做到亲如兄弟,但到底都跟银子没仇,谁家也得指着银子过活。暂时的放下逞一时气血之勇的想法,都想着在生意上拼个你死我活,狠宰对方以报血仇,又不会引来官府追究。
放到后世,这就是将武力侵略转换成了经济侵略。
半个月以后,在城北郊分地活动正式启动之时,胡主事悄然辞官,离开了响水府衙,作了白身。
他的结果,早已经是预见到的。
裴东明拿这件事向自家娘子邀功,还是未获得她的好脸色,最后在她的威逼立诱之下,在她写好的保证书上签字画押,这才换来了她一张笑脸。
保证书上上写着,作为丈夫,不得隐匿或者失踪超过一日,行踪要如实向家中夫人汇报,如有不实或者不曾汇报,令得家中夫人担心他去向者,回来在院中顶着水缸罚站,具体罚站时间按失踪天数视情况而定,如果情节严重者,可顶水缸在大门外罚站。
从胡主事这件事情上,书香得出了一个结论,示众这种惩罚行为,对于注重名声形象的古人来说,实在是非常打脸的一件事。
裴东明当时拿着她拟好了条款的保证书一脸的哭笑不得,央告了半日,想要耍赖到底,最终被逼着签字画押,按了手指印以后,一脸的惆怅:“娘子我怎么觉着好像签了卖身契一般?”
书香将保证书细心折叠,揣进了怀里,朝他抛一个媚眼过去:“买个小厮回来铺床叠被外加暖床,没想到这小厮还自带俸禄,夫人我真是心花怒放啊……”
裴东明扑上去挠她痒痒,“你个坏丫头,居然敢消遣夫君……”
两个人在房里闹成了一团,院子里的秋芷兰萱两丫头提心吊胆了好些日子,听得他两个合好,终于长呼了一口气。
好日子才过了两日,罗四海便又打上府来。
书香上前奉茶,暗地里腹诽罗夫人不肯将罗四海缠着一些,偏要来打搅人家夫妻的好时光,考虑着只等罗四海带了裴东明出门,她便杀上城守府去向罗夫人诉闺怨。
罗四海全然不知书香心里如何想,只兴致勃勃拉着裴东明要去城北郊分田。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一件麻烦事。这次分田,说的好听点叫军田,但却事涉几方。
一是上次阵亡的响水军,虽然朝廷都有发下抚恤银子,有些家眷不在响水的这银子便发还了老家父母妻儿手上,有些家眷却在响水,分田之时自然不能落下。
二是此次退籍兵士,除了拿银子,还要按着人头分田,这是最大一批,光是军中拿着册子都折腾了好几日。
三是军中这五千军士,如今驻边囤田已是朝廷明旨,不比过去,不肯让边关将士置私产。
罗四海与燕檀商议过之后,索性划出一大片军田来,按着五千军士的人头来划,算是响水军的产业,等到将来有兵士退役,便按着人头来分,也好过现在就羡慕这些兄弟们能分到田地。
四是此次响水府衙与军中各级官员,操劳忙乱一番,自然不能一顷地都分不到,至于分多少,如何分,也只有到时候丈量土地的结果如何了。
除了分田,还有确认从香末山引水灌溉的沟渠线路,只有确认了才能开挖……
这么多的烦难事儿一下压下来,罗四海哪肯让裴东明闲着。
于是书香怀里揣着裴东明的保证书,眼睁睁瞧着自家夫君被罗四海连拉带拽的拖走了。
她提着一匣子点心上城守府狠狠告了罗四海一状,闺怨深的罗夫人感同身受,索性与她核计开个胭脂铺子。
书香自己都是个甚少搽胭脂的人,如何懂得经营胭脂铺子?
罗夫人纯粹是闲来无事,孩子们都大了,又各自不在身边,连婆婆也不在身边,又少了一桩晨昏定省,罗四海忙的多少日子不着家,府中又无小妾婢女,日子太闲了果然不是好事情,她索性想着开个铺子改改心慌。
见书香犹豫的模样,她不禁笑了起来:“也不教你做什么,你只要拿出二百两银子来,我这里再拿出来几百两,管事什么的我家现有,只交了下面的人去做,到时候我们只管拿钱就好。”
做生意有这般容易的?
罗四夫到底京中高门出身,见她还是一副不开窍的模样,狠狠在她额头上敲了一记:“只要外间风传那铺子是我们两家合开的,货再从南边运好的过来,你还真怕没人照顾生意?”
书香恍然大悟,这不就是传说中的仗势生财吗?
“难道……不会被人弹劾?”
虽然裴东明做着个微末小官,在那些一二品官员面前根本不值一提,但生平从不曾做过亏心事,前世又做了一世奉公守法的蚁民的书香心里对这种事还是没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