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拖着转了身,口里当然是不肯放过他的:“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话没完,已经愣在那里,在我们正前方站着带领捧着书简的宫人去礼堂的韩嫣,他好像感到特别难以置信的样子,两只如流光溢彩般晶亮的眸子落在我们脸上,而且看上去连呼吸也暂时停止。
这个时候其实四周是有着许多人的,尽管这个角落处在相对偏僻的位置。除了稀稀落落的树木之外,可以四面八方都能扫视到这里。但是在众多人当中怔住的韩嫣显得那么瞩目,他的绝世美貌,他的绝代风姿,更有他此时此刻看在我眼里简直就如同秦湘莲般凄怨的眼神——好吧,我承认我艺术化了些,但他此时看上去的确是有些失落。
“韩嫣……”
我无辜地喊了一声。他看了看我,把脸垂下了。
他一定是看到了刚刚那该死的一幕,光天化日之下把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弄到如此心伤的地步我实为不忍,因而更恨刘彻,要不是他的话我们之间的“三角关系”必定不会弄得这么复杂。我使劲想把手挣出来,可是刘彻却越握越紧,而且脸上根本就没有半介意。
“我们该进去了!”
他大模大样地,跟只偷到了油的贼耗子似的。
我被他半拖半拉地拽着过了门槛,头却往回转:“韩嫣!回头我再跟你解释……”此时我不可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喊这一切其实是他误会了、我根本没有当他们之间的第三者。在外人面前我得装作我们一切的恩爱都是真实的,哪怕被韩嫣当场捉了奸。
人生总是需要有些狗血,爱情更是如此。我忽然觉得自己特有存在感。居然让韩嫣因为我而产生情伤。
我跟上刘彻的步速,以使看起来并不像是被绑架。同时更想早些抵达我们的落脚地。目光扫过彩球高结的廊檐时,我见有方月白的衣角消失在那里。迎风飘来淡淡的微弱的花香,来不及辩认,我却已走向了第二进的大门。
这种时候每个地方总是有人出没的,倒也不必过份留意,当下的首要任务我是要审问刘彻。
到了往日我住惯的芝芸馆,晓风余英迎出来将我们引进正厅,我挥去了满脸淡定,气呼呼走进屋中央。见我脸色不对,晓风她们早已经从其他人口里知道了始末。这时候纷纷退到门外,并且还体贴地为我们掩上了门。
“刘彻!你什么意思?!”我盛怒。
他施施然坐到地上,一腿放平一腿屈起,右手胳膊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哪像个九五之尊的天子,活脱脱就是个玩世不恭的流氓。“什么什么意思?”
“你!”我指着他往前走了两步,脸上憋得有发烧:“你,你刚刚为什么亲我?!”
他看着我失笑,“想亲就亲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听听!这是人的话吗?我气得不行,围着原地转了几圈,指着他:“你怎么能亲我?我跟你可是有约定的!我可还有你亲笔立下的字据,你答应我不能干涉我私生活。不能跟我有夫妻之实,我们只是挂个名而已!你身为一言九鼎的皇帝,怎么可以毁约!”
“我没毁约。”他顿了顿。站起来,“我写的字据里并不包括我不能亲你不能抱你不能喜——不能亲近你。”
“你这个无赖!”我握紧拳头。口不择言:“你怎么能这么不讲理!你必须跟我道歉!”
“我不认为亲吻我的妻子有什么错!”他的脸色渐渐往凝重,看起来有阴沉。“如果是因为这个,我不会道歉!”
我语塞,半天后才气极败坏喊:“我不是你妻子!”
“我们拜过天地!”
“那是假的!”
他顿了半晌,扭了头:“我可从来没当它是假的。”
“……”
我胸口诡异地涌出来一股灼热,手足又有发凉。离我三步远的刘彻高大英挺,眉目之间十年前的温柔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坚毅果决,而当年总是以长姐自居的我如今站在他面前,柔弱得就跟根白杨树下的扶桑花似的。
我竟不知岁月几时已将我们的身份掉了个个儿,曾经总是唯我命是从的彻儿,如今开始不受我意志掌控了,而让我奉若至宝的那张字据,原来对他来其实并不具那么大的约束力。
这个时候我的心情,与其是因为他不听话而气忿,倒不如是因为他对那张字据的轻视从而衍生的惶恐。
“这么,你当初答应我的那些条件,其实一直都没放在心上?”我板着脸。
“娇娇!”他来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