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大王,这小子应该是定阳城里一个泼皮,属下跟二头领过河时候遇见的。”吴猛解开何五头上布条,踢了一脚,“还不叩见大王!”
“小人何。。。何五,见。。。见过。。。大。。。大王。”何五眼能视物,只见十步外一把大椅子上坐着一人。那人身材消瘦,面色出奇的白,看上去像个病秧子;然而身量极高,一手揉着一名穿着裸露的妖艳美人,一手把玩着一把精致匕首,应是黑龙无疑。
“既然是个泼皮,留着何用?带下去,叫厨房的弟兄宰了腌成肉干。”黑龙看都不看何五一眼,淡淡说道。
何五险些又尿了出来,当即磕头如捣蒜,喊叫道大王仁慈饶小人一条狗命,小人必定好好伺候大王,为大王赴汤蹈火云云。黑豹见状向前一步,说了这一路上的来龙去脉,几人对答一番,原来黑豹是带着人去定阳城打探被擒的义兄弟黑虎的消息,路上碰到口无遮拦的何五,黑豹决定将他带回山寨好好问问,说不定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何五,你且听好了。”黑豹厉声说道,“你的小命就捏在大王的手心里,可要如实回话,否则哼哼。”
“诸位英雄随便问,小人一定如实奉告,只要留小人一条狗命,小人绝不敢欺瞒。”何五继续磕头,砰砰作响。
“行了行了,站起来回话!”黑龙不耐道,“二弟,你且问他,只要这泼皮敢耍花招,立马拖出去腌了。”
“是,大哥。我问你,在船上说的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啊大王,小人确实有个堂兄在衙门里,都是他亲口跟小人讲的。”
“那你堂兄可有说出将我三弟抓起来的是谁不?”
何五忙道:“是有说过,但那时我堂兄醉的厉害,后来也听不太清楚。。。”
“什么!?你这小子敢骗老子!”吴猛一把将何五提起。
“但。。。但小人也听了个大概,好像说是一位云游四方的剑客,本是西河国哪个大剑豪的徒弟,恰巧游历到此地。那个大剑豪好像叫什么。。。什么西河国手北宫啥玩意儿来着。。。哎呦各位大王,小人真的就只听到这么多,求求你们放过小的吧,小人上有老下有小,实在不能死在这儿啊!”何五涕泪横流,挣扎说道。
“哼,老实点。”吴猛这才放下何五。
“把他先关到后山马厩里,吩咐几个弟兄好生看管。”黑豹下令,吴猛拖着何五就去了后山。
“二弟,你说说看,我们怎样才能救出三弟。”黑龙推开妖艳美妇,沉声道。
黑豹摸着自己的山羊胡,思忖片刻后方说:“大哥,如果这泼皮说的不假,依我看三弟现在暂时还没性命之忧。”
“噢?”黑龙疑惑。
“你想,既然那个所谓的高人献计要以三弟为诱饵,引我们上钩,那在我们动手之前肯定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他把三弟关在府衙大牢里,跟我之前的估计有些不同。原本我以为他们肯定会将三弟秘密关押,好不让我们轻易找到,这样我们就能动用县衙里的内应,轻松找到关押地点实施营救。这招反其道而行之,确实有些棘手,毕竟强攻县衙大牢,不是上上之选啊。”
黑龙冷笑道:“这人看来不止剑法尚可,心机也颇多。哼,还算有点道行,二弟,你说这人跟他师父究竟什么来路?”
黑豹闻言面色沉重:“若真如这泼皮所言,以前确实有个人称西河国手的剑道名家,而且。。。。。。而且这人名头很大,不仅仅是个简单的江湖中人。”
“二弟莫是怕了?”黑龙眼神冰冷,“你我三人盘踞在这黑冈山多年,官兵来了一拨又一拨,又何尝胆怯过?有二弟你运筹帷幄,三弟冲锋陷阵,加上黑冈山这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纵然是十万大军前来,又有何惧!二弟且不要墨迹,直接说就是!”
黑豹脸现惭色,“大哥豪气干云,不愧是一方豪杰。据我所知,这西河国手名唤北宫冒,原是西北戎狄不世出的天才。后辗转各国,被当时的西河国皇室征辟,在西河国与新月国的明争暗斗中多有建树,最后官至大司农。二十年前不知因何缘故,弃官出走,下落不明。这人允文允武,都是四海闻名的人物,若是他教出来的徒弟,只怕很难对付啊。”
这一番话说的大头领黑龙愣了半晌,良久才回过神。“素来知道二弟博学广闻,没想到连这种几十年前的故事都这么清楚。如此说来,我们确实不能托大,需细细谋划才是。”
黑豹矜持一笑,三兄弟中他入伙其实是最晚的,之前曾在南夏国做过小官,见识自然比黑龙黑虎两个纯粹的绿林大盗要好的多。
“大哥,我刚才心里忽有一计,你看如此这般可好。”
两人商量一阵,最后黑龙大笑点头,称赞不已。于是约定好再派人去定阳城打探一番,若那泼皮说的属实,就依计行事。
几日后,定阳城外的十里村。
年轻的捕头迎风而立,望着披麻戴孝的人群出神。
那可是整整三十七条人命啊!
他的左脸颊有一道深深的疤痕——那是这次抓捕黑虎的行动中留下的。而这个村子此时悲凉的景象,就是黑虎的杰作。他很愤怒,却更羞愧。尤其是身上光鲜亮丽的官服,更让他无地自容。
一步,两步,他走向哭声震天的人群,每一步如履深渊。
“张捕头,停步把。”年逾花甲的老村长叫住了他,老人脸上的皱纹深得让人无法直视。
“村长,晚辈张立不敢当捕头这两个字。”张立低着头。
“哎。”老人苦叹,“那老汉就托大了。张小兄弟,老汉明白,这不能怪你,老汉都明白。”
张立两眼微红,再也控制不了情绪,只能扭过头去。
可老人的声音让他无法逃避,“要怪就只能怪这三十多个年轻人太过血气方刚,非要拿起武器抵抗。哎,能硬着来么?这下他们是去了极乐世界,留下这一村子的老弱妇人,这后半辈子能依靠谁呢?张立小兄弟,这都是命数,老汉知道你有心,老汉只能怪这些汉子不懂进退不知好歹,希望老天爷有眼,让他们来世生在太平年头,就是做条狗也好!”
张立双膝一软,跪在地上嘶声痛哭。老人默然良久,叹着气走开。直哭到没了力气,忽有马蹄声从身后传来,却是来兴师问罪的。
“好你个张大捕头,不看住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却来干我的活计!”来的有两名骑士,一人拿马鞭指着张立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