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欧。”
海鸥展开白色双翼,在空中盘旋,找了半天之后,直接张开长嘴,把口中装着纸条的小木桶丢到楼战身上。
后者下意识的接住空中飞来的“暗器”,打开一看,上面是江潮生的字迹:王妃过分牵挂我的安危,偷偷藏在了行李中,同我一同奔赴京城。可另外安排人入住东苑。
除了纸条之外,小木桶里还有一枚大宅院小门的钥匙,江潮生的宅院虽然很大,但是住的外人并不多,还是延续了他以前在小屋子的规矩,只让仆从每日定时来打扫,他同姬玄冰的住处,平常都是不让外人进的。
两个人都不喜欢私人空间被侵占的感觉,不让仆从住进大宅,是因为江潮生不愿意把他们困在小屋里,但如果他们随意走动,就很可能会和变出鲛人尾巴的姬玄冰撞上。
楼战看完纸条就焚烧,随即用钥匙开门验证了真假,果然送别后回了宅院里的王妃根本没了踪影。
姬玄冰也知道,如果他开口要见江潮生,肯定会大张旗鼓,惊动许多人,江潮生的船只不见的时候,他就从自家的地下通道潜入海中。
在岸上他不容易的找到江潮生,但是到了海里,作为海域之主,不管对方在什么地方,他都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夫君。
楼战叹了口气,悄悄的关上门,又按照江潮生的安排,找了一个擅长易容的手下进府,充当是王妃的替身。
江潮生离家,难免会有人蠢蠢欲动,楼战本身战斗力强,又带了一只忠诚于他的队伍,正常人都不会特地跑过来踢他这块铁板,而怀有身孕的柔弱王妃,显然是这些人眼中最好的筹码。江潮生不可能拿姬玄冰冒险,但后者离开了,正式引蛇出动,拔掉暗探的好时机。
大概在一个时辰之前,大海的正中央,“柔弱”的王妃穿着江潮生的衣服,撅着嘴很不高兴:“我有这么见不得人吗,你都不让我出去。”
刚刚江潮生还让自己催眠见过他的人,说什么在外人面前,两个人先不要以夫妻相称。他可是明媒正娶的安王妃,凭什么让他做个见不得光的存在。
刚才他是给自家夫君面子,虽然心里有些不情愿,还是按照江潮生的要求照做了,但是进了屋子里,姬玄冰就忍不住开始和江潮生算账了。
他心情不好,海面上都电闪雷鸣,波涛汹涌,虽然有姬玄冰在,这条船不至于翻了,但是窗外头阴沉沉的,周围有高浪掀起,看着十分可怖。
开船的人紧张的要命,还特地跑到船舱外头通禀:“王爷,海旋风要来了,还请千万当心,万一船只颠簸……”
江潮生只应了一声:“本王知道,顾好你们自己。”他又不是当初那个没怎么坐船出过远门的十一皇子,这段时间在海边生活,江潮生出海航行的次数不少二十次。
等外头走了,江潮生仍然气定神闲,他问姬玄冰:“你出来的时候有谁看见了?”
“谁都没看见!”姬玄冰冷哼一声,“我又不是傻子,当着别人的面跳海,是特地从家里的通道走的,我还锁了门。”
他这么聪明,怎么会随便在外人面前露出马脚,起初的时候会在江潮生面前露馅,但是因为对方是他心心念念的恩公。
江潮生顺着他的话道:“那不就是了,别人都知道安王妃在琼洲城,跟在我身边的自然不会是安王妃。”
“那……那怎么办?”姬玄冰本来想说,那我回去好了,话到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他好不容易过来的,哪怕是江潮生,也别想随便糊弄一下就让他回去独守空闺!小鱼崽还在肚子里就算出生了指不定还要在蛋里待很久,根本没有办法陪伴他。
江潮生道:“不怎么办,我替你打扮一番,你换身衣裳,跟着我就是,只是让你跟在我身边,暂且以近侍的身份,免得有其他人打你的主意。”
他作为名义上皇帝的儿子,老皇帝驾鹤西去,他们这些子嗣肯定是要守灵长跪的,家眷也免不了辛苦,江潮生用了原主的身份,自然要承担原主的义务,他说:“宫里规矩多,我还要顾及母亲和兄长,不能胡来,到时候万一需要下跪,可能要跪上不短时间,你若是王妃,还得跟着我一起跪。”
姬玄冰闻言,很不服气道:“那就一起跪嘛,你少瞧不起我。”
江潮生道:“可我舍不得。”
姬玄冰被他温柔潋滟的眼睛看着,脸慢慢红成了大番茄:“那我也舍不得你一个人吃苦嘛。”
江潮生道:“京都乱着呢,若是有人知道你是我妻子,我怕一眨眼,你就被人捉走了,等我们一起平安离开京都的时候,我再把你介绍给母亲和兄长。”
他握住凶巴巴小鲛人的手,轻轻的在对方的掌心划了划:“在外头你扮近侍伺候我,关起门来,我伺候你好不好?”
姬玄冰本来还想再坚持一下,这哪里还扛得住,一下子举起白旗投降,“好……我都听夫君的。”
外面的乌云又散了,雷霆也停了,海面上重新恢复了风平浪静,船员们一直担心路上出意外,结果他们意外的顺利,路上走的时候都是顺风,有海波推动,原本的行程还缩短了几日。
只有江潮生知道,他们一路走的这么顺畅,都是托姬玄冰的福。下船的时候,姬玄冰换了身装扮,他的一头蓝发被江潮生用染发剂染过了,变成了并不起眼的一头青丝,江潮生还给他编了发,用自己以前的旧衣改了改,把姬玄冰白净的脸蛋涂黑了些,因为没有合适的美瞳,他干脆给姬玄冰缝了个特殊的眼罩,半边眼罩,半边头发遮着眼。
他们赶的急,江潮生一来就匆匆奔赴宫中,不管怎么样,得先去皇帝跟前哭一阵。
皇宫里已经架起了灵堂,到处都是黑和白,江潮生还没靠近了,就能在远处听到悲痛欲绝的哭泣声,但是这哭声里到底有没有真情,只有哭的人自己知道。
江潮生一来,就直接来了个大滑跪,把装着皇帝尸体的棺材板装开一截,他看了眼棺材里的脸,的确是记忆里的老皇帝,还没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他就趴在棺材边上悲痛欲绝的哭起来,“父皇,孩儿不孝,竟然来晚了一步!早知如此,说什么孩儿也不会离开京城!”
江潮生用袖子抹了把眼睛,铁骨铮铮的男儿顿时双眼通红,眼泪从这张俊美的脸上滑落,教人看了只感叹他的孝顺,一时间也没有人记得他的冒犯。为人子嗣的想要看一眼死去的生父,本来也不能说是冒犯。
江潮生哭得很让人动容,他毕竟是男子,不像娇滴滴的宫妃哭得那么梨花带雨,让人心疼,实际上他哭的很克制,没有泪涕横流,甚至可以说是在强行忍着眼泪,可谁见了都不会觉得他虚伪,反而要感叹赤子之心。
皇帝生了那么多孩子,也不是个个都容貌出众,虽然也跟着哭,可是干巴巴的,就是比江潮生差上许多,哪怕是一直以来在皇帝病床跟前的太子,也感觉差了那么点东西。
江潮生最后也没有跪着守灵,因为他情绪起伏太大,竟然直接在皇帝灵前哭得晕厥过去,直接被人抬了下去。哪怕皇太子有心留人,也不可能让一个昏过去的人留着守灵。
听了太医说的诊断,宫里人私下都在传:“安王真是至情至性之人。”
他们窃窃私语:“看安王模样,当初谋反的事情应当另有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