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遥华觉得自己会死在自己手里,游魂虽急却也是束手无策,然而就在痛痒感到了极致之时,沈遥华突然感觉有一股热流由心而起,闪电般在全身游走一番,瞬间便缓解了她先前的危机。
随后而来的是心口的巨痛,沈遥华连松口气的时间都都没有便痛的扑倒在地哀嚎翻滚起来。
这一痛便又是一场死去活来,与在墨夷苍楮的血柳屋中时的感觉一般无二,只是这次没有痛到昏迷,而是变成了吐血,一口接一口的吐,直吐的沈遥华自己都觉得惊奇不已,她有那么多的血可以吐吗?
她该庆幸的是看不到自己吐的东西,一滩滩漆黑如墨,夹杂着无数细小的死虫。
那便是沈兰醒的虫雾之障,只要是有血有肉有呼吸的便不能幸免。
白雾是障眼术,肉眼难辨的毒虫则在枝叶上沉睡,遇雾而醒,随呼吸或伤口入体,快速游走将自身的巨毒散布于寄主全身,由呼吸入体的会令脏腑由内而腐,由伤口侵入的则会令人痛痒难当,若是死在其中用不了多久便会只剩一滩污水。
沈遥华能逃过一劫,归功于墨夷苍楮硬塞给她的凰蛊。
凰亦是霸主,断不会允许宵小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作乱。
沈遥华也算因祸得福,凰蛊清理‘宵小’相当于替她洗了一次血脉,但凰蛊不曾与她心意相通,只相当于一个住客,无端端出了一场大力,心有不甘便又狠狠折腾了她一阵,原本她那痛是完全没必要的,只要把脏东西吐出来便可。
吐完后的沈遥华全身无力,恨不得一觉睡死过去,但想到老神婆她便挣扎着爬了起来,继续跌跌撞撞向前,不能退缩也来不及多想什么。
林中剩下的路上她又添了许多伤口,好在那种令她胆寒的痛痒感没在出现。
还有件值得庆幸的事是游魂没受到伤害,也就说明刚才的怪伤对人不对鬼,老神婆也不会在这林中受到伤害。
但林后还会有什么呢?
林后没有洪水猛兽,没有浓浓的白雾,只有一望无际的旷野,绿草如茵,野花摇曳,天朗风轻,繁星满天,置身其中只觉得心旷神怡至极。
但疏朗的感觉也只是一瞬,就算游魂不提醒沈遥华也不敢掉以轻心,刚刚的痛痒感犹在记忆之中,刚吃了大亏的沈遥华可不相信鬼门关后会是乐土。
“我去前面探探,你在这里等我可好?”
游魂先前虽然看不到但只是听到已觉得惊心动魄,他实在不愿再陷入束手无策的境地,所以欲先行探路,沈遥华却不同意,怕游魂像老神婆一般一去不回,在这种地方只剩她一个的话,她真的会觉得很无助。
她小小的脸上满是血痕,大大的眼中蒙着一层莹光,同时隐着坚强与脆弱,看起来十分惹人生怜。
游魂很想摸摸她的头牵上她小小的手带她前行,但他只是魂,是个连自己形貌都化不出的魂,碰不到任何实物,当她有难,也只能束手无策,那与袖手旁观有何差别?
他依稀记得自己飘荡了许多年,这许多年中没有谁留在他记忆深处,他只知道自己要找人,却连要找的人是谁都想不起来。
但沈遥华与别人是不同的,初时他想跟着她,因为她是第一个能看见他并与他交流之人,后来想想,或许她不是第一个,只是从前的他都已经忘记了。
与她相处下来,他不知不觉便想要照顾她,虽然他自觉能做的不多,但照顾之心愈来愈强,想要提升自己能力之心也愈强,只是他还是太弱太弱了,根本就帮不到她什么,只能让一个娇弱的孩子在自己面前几经生死。
游魂长叹一声抛却纷飞思绪,答应了沈遥华的提议,一人一魂并肩而行。
星幕璀璨,旷野无垠,沈遥华娇小笔挺的身影旁边飘着白中透金的一团在青翠原野上缓缓而行,远远望之,如梦如幻。
人在其中却没有丝毫的闲情,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注意便会落入陷阱之中。
“我们……是不是被困了?”
一个时辰后,沈遥华停下脚步,这时不管向哪个方向看,原野的边界都与天际相接,不见远山不见绿树,苍茫原野唯有一人一魂相伴而立。
游魂飘然而起,在半空中四下观望一番后回到沈遥华旁边,轻叹道:“是的,我们是被困了。”
老神婆有意无意的与他说起过许多种术法,其中一种便是观虚术,中术者身体被困在某一个特定的场景之中,最后停留在意识之中的是什么便会无限延伸下去。
美女金山也罢,猛兽厉鬼也罢,总之是看得到摸不到,躲不掉也逃不了。
观虚是种会耗尽人心力令人绝望而死的恶毒术法。
这话是老神婆说的,游魂告诉了沈遥华后,沈遥华立时便想到了老神婆的师父,先是一种怪异的令人痛痒到生不如死的术法,再又是惑人心神的观虚,这沈兰醒到底是个多么恶毒之人啊!老神婆怎么会有这样的师父?
“婆婆说没说要怎么破?”
沈遥华愈发担忧起老神婆的处境,也愈发觉得自己无用,每每有事发生时,要么被折磨的生不如死,要么就只能手足无措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乱转,如此的人生,生有何用?
“婆婆没说。”游魂摇了摇头,懊丧之心比她更重,相比起来沈遥华不过是孩子,做不了什么有情可原,可是他呢,一样的什么都做不了。
一人一魂相对愁苦了片刻,沈遥华忽的想起自己有件宝物,巫祖之像!
俗话中病急乱投医,沈遥华觉得沈兰醒再怎么厉害再怎么恶毒也总大不过巫祖去,巫祖有灵也不会允许她用些恶毒之术害人!
于是沈遥华便将巫祖之像取出来放好,虔诚的跪了下去,磕头祈求巫祖带他们脱离困境。
然后她求了许久,身边都没有发生变化,沈遥华皱着眉头停下来想了想,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取出贴身放着的墨玉簪子,对着心口狠狠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