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我出使的坏处出来了:我不会匈奴语。
焦诚趋前一步,到我耳边低声说:&ldo;那人说南人男子都长这样,这次打完议和一定要求和亲。&rdo;
焦诚原来会匈奴语,我大喜。
左贤王又通过通译说了一番耀武扬威兼故作友好的话,什么本为友邦,听说皇帝年幼,有做臣子的有不臣之心,才发兵来救援之类的睁眼瞎话。
不过,本来自古就都这样,倒也不用惊奇。我恭敬地回话,感谢他们的好意,现在托赖匈奴单于和左贤王的洪福,我们已经成功平叛,可否请他们退兵呢。
左贤王又很为难地说,因为来帮助友邦,匈奴各部族的勇士们错过了秋天的狩猎,放牧的牛羊也无人看管,如今回去就要面临饥荒,难以对人民交代。
我也连忙做出通情达理的样子,说我朝愿意承担这些损失,愿意赔偿适当的金银玉帛,粮食布料。反正什么理由都不过是理由,他为什么要并不是问题,问题是要多少。
左贤王让左右装模作样拿出什么单册,才报了一串数字,说实话,这个数字很大,但作为战争赔款实在并不算太多。是在可以接受的范围内的。那么,要么是他们真的急于退兵,要不肯定就不是真心要和谈。
前者的可能性真的很小。我们现在反正也不是真心要和,我就开始一个数字一个数字跟他抠,以装装样子然后便是漫长的拉锯战。
我一边虚与委蛇一边想:他们为什么要拖?想让我们减小戒心?兵力不及要从远处调?可能性很多,叫人摸不清。最后,居然让我把数字缩小到原来的一半了。要不是锦梓决定要打,我都打算真和了算了,这些金额比打仗的军费开支小多了。
左贤王可能觉得让步太快,又另外提出要纺织匠人和和亲两个要求。
我又故意迟疑,说目前我朝没有适龄的公主,只有宗室女,对方居然也接受,哈哈大笑指着旁边的年轻男子说:&ldo;这是我的长子沮渠无定,还没有正妻,请贵使回去后好好为他选择合适的美貌佳偶。&rdo;
我连忙满口答应。于是我们就这样轻而易举签了合约,左贤王很高兴,吩咐大摆筵席庆祝。
各色菜肴流水般上来,其基调脱不了手抓肉,糍粑和奶酒,欢声笑语顿时响起,还有随军的军ji来献舞。
大杯喝酒,大口吃肉,酒过三巡,大家就纷纷离席走动,有调戏军ji的,有赌酒的,闹作一团。
我看着没什么人注意我的时候,就悄悄离席,想侦查下周围情况,突然一只手搭到我肩膀上,说:&ldo;贵使大人。&rdo;
我吓了一跳,一回头,看见正是狐城。
他温和的黑眼睛带着笑意:&ldo;您怎么在这里?我给您带了个老朋友来。&rdo;
我愕然。他身后突然转出一个人来,言笑殷殷,正是从来都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原庆云。
第117章疑是故人来
看到原庆云我当然很惊讶,心里头泛起的感觉中也有一丝惊喜。
一直跟我若敌若友的原庆云。曾经暧昧的原庆云。也许是真心喜欢我的原庆云。曾经在危险时救了我又抛下我的原庆云。伤害过我的原庆云。被我伤害过的原庆云……不管怎样,都注定跟我无缘的原庆云。
但是,总是莫名其妙在不应该碰到的时候碰到。
原庆云站在那里,依旧一副言笑殷殷的模样。依旧穿着华丽到花哨的衣服,藏蓝蜀缎,绣着大朵暗花,镶了白狐皮边,衬着他黑发如云。他总是这副模样儿,染了风霜也不觉落拓,十年二十年,大概也还是这样。有一种男人,二十到四十岁之间,几乎看不大出区别。
我家锦梓就不是这样的,锦梓二十岁会是惊才绝艳,意气风发的冷浸少年,时间过去,太过出色的人会渐渐变作一种权威。
而原庆云怎样也不会是这个社会的主流。
我呢,之所以这样清楚,是因为我骨子里有和原庆云一样的东西,我只要自己不坚持,也会变成非主流。我一直努力,都是想成为锦梓那样的人。准确地说,是没有碰到张青莲的,按正常途经发展的锦梓那样的人。
可是,命运本来就是荒唐可笑的。你永远猜不到明天会发生什么事。
我看到原庆云的时候,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丝笑意。
原庆云慵懒自若的神色变了变,眼神闪动了一下。周围一圈的人似乎都呆了呆。
据后来狐城对我说,当时他忍不住心剧跳了下,估计当时在场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我走近前去,朝原庆云摊出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