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我只是重复你做过的事情而已。唯一不同的是,你成功了,踏着我妈的尸体,成功了。而我,只是失败了而已。”
杨晨一字一顿,看着杨天华的眼睛,“所以我就变成了罪不可赦,心术不正,而你就是权威?就是功臣?告诉我,我妈死的时候,你还是不是一样觉得自己是对的?”
杨天华不说话了,只是怔怔的看着杨晨,久久说不出话来。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你不是很会辩解吗?你不总是说那只是一场意外吗?你骗我妈接受实验的时候,是不是也告诉她,科学需要牺牲?怎么,现在换到我身上,你就可以道貌岸然的说我心术不正了?”
“你做的是事情,我做了,就是不配当你的儿子呢?”
杨晨肆意的嘲笑起来,这些年来的压抑,瞬间爆发出来,“你多伟大啊。为了救更多人的命,可以要我妈当试验品,去成就你的伟大。为了你的伟大,你可以大义灭亲,去告发你的儿子,可以大声的对我吼,你没有我这样的儿子。”
“但是,今天,杨天华,我告诉你。不是你没有我这样的儿子,而是我没有你这样的父亲,从我妈死的那天起,你就已经不配做我的父亲了。”
他咄咄逼人着,言辞犀利,这些年来的痛苦与怨念全都爆发出来。
他忘不了,杨天华冷冷说出母亲的死是自愿的。
他忘不了,只不过是一次实验失败,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就大义凛然的告发了他。
他忘不了,杨天华将他逐出家门,吼出那句滚的时候的冷漠。
他忘不了,在异国他乡那些日日夜夜受过的讥笑与嘲讽,那些无比落魄的颠沛流离。
他忘不了,哪怕他忍着屈辱,接受一份他根本不想做的工作,到最后竟然还是因为别人看在他父亲的面子上。
太多了,太多太多了。
他只不过是做了一件他杨天华曾经也做过的事情而已,只不过他没有杨天华那么幸运,他失败了,所以他就注定要被打得永世不得翻身吗?
他不服,他不甘,凭什么,凭什么你杨天华做得的事情,我杨晨就不能做了!凭什么,凭什么他杨天华就可以拿着用******命换来的荣耀,夸夸其谈,欺世盗名,而他却要为一次小小的失误而毁掉一生。
最可笑的是,毁掉他人生的人,不是别人,为是这个被他称之为父亲的男人,这让他觉得愤怒,甚至觉得可笑起来。
“你只不过是永远想要在我面前证明你是对的,你是权威,不容违逆的权威。但我告诉你,我叫杨晨,而不仅仅只是某个人不成器的儿子!”
杨晨怒吼着,狰狞着脸,看起来有些恐怖,那脸上的伤疤扭曲着,陌生得让杨天华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看清过他。
杨天华静静的听着他的咆哮,他的怒吼,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只是颤抖着,缓缓抓起手中的拐杖,想要如小时候一样打过去,但看见他脸上狰狞的倔强,杨天华的手就终究还是没有抬起来,只是跌跌撞撞的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怔怔的看着杨晨。
他颤抖着手,缓缓从上衣的口袋里去掏药瓶,拿了几次没有拿出来,然后就剧烈的呼吸着,“我从来没有想过,原来,你是这样想我的。”
他说着,然后缓缓握住药瓶,试着打开,但尝试了几次都没能做到,“当初的事情,我不想说太多,但我再说一次,你妈她是自愿的,而且接受新式治疗,也是唯一可以救你妈的办法,只不过在你妈身上失败了。”
啪,药瓶一下子落在地上,缓缓的滚到杨晨的脚下,他就剧烈的颤抖着,咳嗽着,“很多年了,我一直在想,如果当初保守一些,你妈是不是就不会死。你以为这么多年,我很好过吗?不,我告诉你,我后悔。我后悔自己当初的狂妄,自己的急功近利,害死了我这辈子最爱的女人。”
“好在,她还留下了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给我,那就是你。我看到你一天天的长大,越来越像我,我骄傲,我高兴,我以为我以后可以无所愧疚的去见你妈,因为至少我将她留给我的东西,养育得很好。”
“可是,或许是因为你太像我了,我又害怕起来,怕你像我一样,狂妄,自负,到最后,害己害人。我承认,当初那件事情发生之后,我的应对或许的确有些过了,没有考虑过你的感受。”
“但是,你明白吗?看着你重复着我的老路,甚至还没有意识到其中的恐怖,我是有多害怕吗?你是我儿子,我宁愿你变得平庸一些,但至少可以安安稳稳过往这一生,也不希望你妈把你交给我,最后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你害人害己!”
他静静的听着杨天华说着,目光淡漠,低下头,看着地上的药瓶,然后抬起头,带着些讥讽的道:“你果然已经老了。已经只会说这些话了吗?如果十年前,你跟我说这些话,或许还有些用。”
“但现在我已经看清楚你的虚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