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这东西总是在你希望它快的时候慢,在你希望它慢的时候飞逝流转。
不知不觉,九月就到了尽头。
这会儿过年和后世不太一样,因年前就是一年中最忙碌的秋收时节,根本没法像后世那样花费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去为一天做准备,也没积累出后世那么多的条条框框,说法说道。
这时候的新年就是忙完了,大家坐一起吃顿饭,穷人家吃顿饱的,富人家吃顿好的。
再之后,才是花样百出的祭祀活动。
据嫪姑姑估计,祭祖的时候很可能不用吴名参加,但在吃年夜饭的时候,吴名怎么都要去众人面前露一次脸,之后免不了还要和严衡一起出去拜望亲戚族老——严衡地位高,但年纪小辈分低,严家随便站出几个老头就能对他指手画脚。
嫪姑姑带来的两牛车家当里有一半是皮毛和布料,为的就是在这一个月里给吴名赶制几身过年用的新衣,省得到时候要出门了却连身能见人的衣服的找不出来。
这时候,老人家的重要性就充分体现出来。若是没有嫪姑姑在,金角银角她们就算能记得做衣服的事也无法像嫪姑姑一样遥控府邸里的绣娘,仅靠她们几个那点初学者的手艺,根本没办法在一个月内赶制出那么多精致到龟毛的华丽衣袍。
这年月,在士族门阀里当男人并不比当女人省心,除了宽袍大袖的华服,还要有配套的头冠、饰品、鞋子、腰带……零零碎碎加一起,光是重量这一点就比女人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看着屋子里越来越多的箱子,吴名很怀疑回去的时候得安排多少牛车才能将其拉走。
眼看着还有五天就要过年,严衡那边也派人送了口信,说是最迟会在两日内抵达襄平。
嫪姑姑已经带人整理好行囊,安排好车驾,随时准备离开军营。
到了这会儿,吴名也已经没了事做,只能懒洋洋地躺在新做的贵妃椅上,看着嫪姑姑带着四个丫头在院子里读书写字。
玻璃作坊和瓷器作坊都已经上了正轨,羊毛纺织的活计也由罗道子找人接手,他以为半月前就会出现的正道宗至今都没露面,白白浪费了他在院子周围布设的玉符法阵。
吴名不知道正道宗为何没有反应,但也乐不得他们别来找事。按最近的恢复速度,最多再过一个月,他就可以恢复到巅峰状态,到时候就算正道宗把其他门派的道士也一起叫来,他也能从他们的围攻下全身而退。
闲暇之余,吴名倒是担心起了商老鬼。
这年月没有手机电话,他连商老鬼这会儿到了哪儿都不清楚,也不知道他到底找没找到这个世界的夏老鬼,若是找到了,又能否像以往那样“友善”相处。
说起来,严衡那家伙也快一个月没和他联络过了,虽说每隔个三五天就会派人过来报平安,可信笺什么的却是一封都没有,天晓得是不是在外面偷了腥,结了新欢。
但严衡要是真有新欢倒也不错,正好省了他摊牌的力气,直接甩袖子走人就是,再不用为单方面分手而不好意思。
不过,话说回来了,就算严衡能在这一个月里守身如玉,不碰男人,但这年月可没有只生一个好的说法,等明年孝期结束,他肯定还是要继续抱女人,生儿子。
算了,过一天算一天吧,反正他总是要走的。
吴名不自觉地撇撇嘴,不再多想。
但就在这天晚上,吴名刚刚修炼完毕,习惯性放出的神识便感觉到有人从院墙处进了院子,正沿着正房的墙壁向窗边靠近。
吴名的第一反应就是正道宗终于来人了,但紧接着便又意识到他布置在院子四周的玉符法阵没有示警,来人要么根本不是修士,要么就是修为已经高深到返璞归真的可怕境地。
前者还是后者?
吴名刚刚掐起法决,内室的后窗就被人毫无顾忌地推开,一张熟悉的猕猴桃毛脸跟着伸了进来。
吴名立刻松开手,朝来人翻了个白眼,“干嘛走窗户?!”
“队伍还在路上,我一个人过来的。”来人正是多日不见的严衡,说话间,人已翻身入屋,将窗户反手关闭。
就在关窗的一瞬间,严衡忽觉手下的触感有些不对,仔细一看便发现窗棂上竟然没了绢纱,全换成了一块块巴掌大小的透明晶体,看模样和临走前姚重与吴名正在鼓捣的玻璃有些相似。
但严衡这会儿的心思全在人上,也顾不得追究窗户上的这些玻璃到底怎么回事,转身先朝吴名扑了过去。
“夫人,想死我了——”
“离我远点!”
吴名快速抵住严衡,没让他和自己亲密接触。
不是他矫情,而是这人实在太脏了!
也不知道严衡在马背上颠簸了多久,满身汗臭不说,衣服上也全是尘土,连胡子里都夹杂着石头渣。
“洗澡去!”吴名瞪眼道。
严衡顿时露出一脸无奈,“夫人,你不会是想让我在这种天气洗冷水澡吧?”
严衡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过来,要洗澡的话,就只能直接去净室冲冷水浴。但如今已是九月底,天气虽然还没冷到结冰的程度,却也是穿毛皮的季节了,第一场雪随时可能降临。在这种时候洗冷水浴,那滋味……跟自宫也相差无几。
“有热水。”吴名翻身下床,把严衡带进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