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迟没想等谁回答他,他声音抬高,往空旷崖底散开,“魔教的魔字来自魔罗殿,你们算哪个?”
山崖壁上吊着的火把好像都被他这句话震慑,火光忽地一闪,又猛地重新燃烧起来,万魔岭的空旷崖底又亮堂起来。敖烈嗤地一笑,“小子!魔罗殿二十年前已覆灭,你莫不是想说你是魔尊转世投胎回来,算算时间你这牙都没长齐的年岁倒是能对上!哈哈哈哈!”
郁迟眼神倏然一冷,“覆灭?谁说的?”
无人接话,郁迟笑意森冷,把江湖正派五大家族的名字放在齿间磨烂了,幽幽火光照得他轮廓分明,明暗都刻在他面上,“正派几个老贼联手杀了魔尊,谢永峰的剑在我面前插进我爹胸口,我同谢家仇怨世代不解,魔罗殿覆灭?只要我还活着,魔罗殿就在,只要谢家一日兴盛,我便一日不忘血仇!”
“既然魔罗殿还在,魔教,就轮不到别人说话。”
……
青喙心跳地极快,他深深看了一眼站在石阶上的郁迟,有瞬间他都快以为谢怀风交给他的这个身份只是一个幌子,其实郁迟真的是这位谢怀风捏造出来的魔罗殿小少主。郁迟眼里的仇恨仿若实质,他身上烧着不知从哪儿燃起来的执念,青喙相信在场的每个人都沉在震撼里。
魔罗殿确实有这么一位少主。
前任魔教教主,魔罗殿的当家人魔尊无比疼爱的孙子,但魔罗殿被剿灭时这位小少主只有不到五岁的年纪,具体是几岁在场却没人记得。他没死?当初那种情形魔罗殿怎么可能还留有活物。
过了半晌无人发声,郁迟又开口,“谢堂风之死和州蒙县衙可是你们做的?”
郁迟好像并不在乎他们信不信自己的说辞。信也罢不信也罢,他是不是这个少主都没关系,魔教要的是夜修罗,这个夜修罗身上流着魔尊的血自然更好,不是也没关系。
程火率先出了声,“谢堂风不是你杀的?”
郁迟表情冷淡,“不是。”
“哼,我还当谢堂风也是你杀的,还道你有些胆色,想来也不过如此。”敖烈接上了话。
郁迟脸上的表情变都未变,他只在刚刚表明身份时流露出情绪,余下的时候情绪都很寡淡,敖烈的话好像没能激怒他。但程火却猛地睁大了眼睛,他劈掌便往敖烈脚下去,一颗很小的炸药球随着程火的动作滚了两下落在敖烈身旁,叫敖烈猛地往后蹿出去,紧接着火光瞬时炸开,威力不大,只是雷光冲天。
敖烈瞪大了眼睛,怒气直冲上脑门,在炸药掀起的浪里大骂程火,“程火!老子平日待你不薄!你怎的为了这么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子对我出手!”
他话音刚落,便听见身后传来一身低低的笑,那声笑听得空灵,“蠢货。”
这声笑来自从刚才起就一直没说话的幻鹊,幻鹊乌发如瀑,一张脸被遮去大半。敖烈和她向来不对付,幻鹊此人邪乎得很,敖烈是个性子刚烈的,最看不惯神神叨叨的东西,他被幻鹊一句蠢货再次激怒,却听见那空灵的笑意再起响起。
幻鹊这次笑得更深,但听起来却像是女儿家娇羞的怯,咯咯的笑声和她轻软的声线并不搭,教人听了凭空起一身寒意。幻鹊接着开口,“蠢货,若不是程楼主出手相救,你已成刀下亡魂。”
而石阶之上的郁迟敛目,手里的刀也应声收回来。随着程火那颗炸药散去,刚刚敖烈站着的地方竟然生生出现一道极深的刀痕,就连程火的炸药都没将崖底的硬石炸出破损,却是被郁迟一刀劈出一道深痕。
敖烈咬着牙,握紧了手里斧头,终究没再说话。
郁迟的意思很明白,他不是来帮他们的,他也不在意他们是否信任他。他现在站在这,所有人就该臣服于他,魔教早就该是他的东西,只是这么多年来他没收回罢了。
在场几人心思各异,在敖烈眼里始终觉得不该将魔教交给这么一个“外人”,而当今魔教能说得上话的几个人中却只有他反对拉拢夜修罗加入魔教。在程火和其他人看来魔教需要这么一个人,没有几人是真的想坐魔教这个教主的位子,这个位子不像正派盟主那般一呼百应,反而是危机四伏。魔教如今式微,再有本事的人也得小心着项上人头。
“我们费力将阁下引来万魔岭,且不论身份或其他,教主的位子御迟公子若真有意,自然够格。”程火说道,“慕容家灭门,关州势力悬空,天残教已经率人赶往关州。”
程火话一顿,抬眼看郁迟,“如今魔教状况如何,御迟公子既为魔罗殿后人,心里该明白。教主该做的事情,您可得做好了。”
郁迟冷眼看他,“明日启程关州。”
程火一笑,“是,教主。”
交锋已过,程火摇身一变却是像变了个人,带着郁迟往万魔岭里头走。万魔岭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正是因为这里汇聚了不少魔教小教,说是小教,实则尽是些被五大家族压着衰败到七零八落的。二十年前到现在,江湖正派愈发壮大,而魔教却是日渐衰败。
要不是夜修罗,也就是郁迟的出现,恐怕魔教难再有出头日。这一切好像都是因为郁迟的出现开始有了转机,夜修罗屠慕容,谢堂风之死,州蒙县衙,江湖正派因为一个夜修罗的出现走上了下坡路。
雷火楼就是十几年前创建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