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青年盯着鞋子神情非常复杂:“啊,这逼良为娼的价格。”
端午的职业笑容微微龟裂。
女青年错开眼握着玉米沉重地向下一挥。
“开票吧。”
因为最后一单生意耽误了时间,端午没能赶在十点前回来,端曼曼呆在书房里竖着耳朵画插画儿。十点二十二分,客厅传来端午轻微的脚步声,端曼曼搁下画笔大步走出书房,伸手就要去拧端午的耳朵。
“我又怎么了?!”
端午来不及套上棉拖,光脚绕着组合沙发和茶几跑。
“你说你怎么了!几点了?!你去哪里了?!”
“我在千金家做卷子,我跟你说了!”
“你再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一诺妈十点打电话过来问我看没看见一诺,你在她家做卷子?!”
端午一愣,血蹭地就来到了脑门儿。
端曼曼从茶几左边追过来,端午赶紧往右边跑。
“妈,妈,我们最开始在她家做卷子,做完就出去吃擀面皮儿了,后来去以前的溜冰场转,碰见几个初中同学……”
但是端曼曼怎么可能信她,端午大智慧没有,小聪明乌泱乌泱的。
两人的战争终结在聂明镜进门同时客厅里电话铃响。彼时端午两眼含泪,耳朵通红通红的。因为端曼曼在她后脑勺上胡噜了一把,她本就不顺的头发也是乱糟糟的。
端曼曼应了聂明镜的招呼转身去接电话,让端午靠墙老实站着。聂明镜看了看委屈抹泪的端午,慢吞吞上楼。他想起一个小时前她挂着大咧咧的笑容蹲在地上替人家系鞋带整理裤脚的模样。他爷爷一开始就说,其实端曼曼把端午教的很好。
端午在聂明镜后面狼狈地低下头。她妈妈以前总是点着她的脑门儿训她长不大,但是因为那个小榜样李一诺也没有比她成熟多少,所以她一点也没往心里去,但此刻看到聂明镜,她倏地理解了端曼曼的恨铁不成钢,聂明镜只大她一岁,他成绩好,进退得体……即便再早几年,也肯定没有她这样靠墙角罚站的经历。
端曼曼跟电话那端讲了几句,有点怀疑地看向端午,因为还在通话中,她的眼神犀利,声音却特别热情。
“端午,你周衡哥哥的电话。”
端午磨磨蹭蹭来到端曼曼跟前。端曼曼把电话交给她,点着她的脑门儿用口型威胁她“以后放学立刻回家”施施然走回书房。
“端午。”
周衡的声音非常好听。
端午吸吸鼻子:“周衡哥。”
端午上回跟着聂东远去周家做客时,以学习为名讨来了周衡的□□号。周衡的□□头像常年是灰色的,端午偶尔留个言,要两三天甚至一个礼拜后才能收到回复。周衡上线看到她的留言时,如果她在线,两人就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聊几句,如果她不在线,他就直接打电话。
当然,如果她没有留言,周衡那边也就静悄悄的,没有主动搭理她的意思。毕竟,她只是个高二的小女生,跟他合伙人之一的侄女一个岁数。
周衡问端午哭什么。端午一开始不承认,但是那哽咽声压也压不住,她只好老实说因为回家晚了她妈妈拧她耳朵罚她站墙角。周衡无言以对。
新域科技的灯光渐渐暗的只剩下零星几盏。
周衡端起早就凉掉的咖啡耐心地听着耳机里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最简单明快的悲喜。
落地窗外的十字路口即便是到深夜十一点也依旧是车来车往。一对年轻的情侣在等红灯的罅隙里抓紧时间接吻;在他们前方不远处,一个三四岁模样的小孩儿舔着棒棒糖乖乖地靠在中年妇人怀里。
周衡的视线从落地窗外的熙熙攘攘里收回来,听到端午正在做总结陈词,再两分钟后,通话结束。他搁下手机,心不在焉地伸了个懒腰,关掉□□对话框里端午的那句“周衡哥,我家以前在上饶街,临水的一个独院,你以前去过那附近吗”,继续盯着主页面正在运行的程序。
端午挂断电话上楼的步伐非常轻快,耳垂红通通的,微微发热,她悄悄做着傻乎乎的伸展运动,忘了半个小时前光脚罚站的狼狈。
吹干头发钻进被窝里迷迷瞪瞪要睡过去的那一刻想起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唔,不做了,就说作业落家里了。
期末考试结束以后,众望所归的寒假轰轰烈烈就开到了眼前。
端午天天早上都坚持到端曼曼发脾气要揍她才肯起床。那通常是在十点半左右。是个晴天,她就帮着保姆阿姨一起打扫卫生,帮着端曼曼晒晒衣被;是个雨雪天,她只要下楼在爷爷奶奶面前露个脸表现出积极向上的生活态度就可以再窝回床上用端曼曼的二手平板电脑看小言。端午看小言是不拘bg向和bl向的。一周里有两个下午时段和两个晚间时段端午要去格林专柜兼职。
腊月十八,天飘着鹅毛大雪,李一诺死乞白赖地把端午约了出来。两人抖着满身的积雪推开“茶米”的大门时,端午在刚刚走出厨房的一个高个子男生眼里看到了不可思议。
果然,那就是林闵。
端午看到的林闵是个很清爽的体育系男生。
他的眉眼很深刻,鼻梁高且直,不清秀,但是非常英俊。
李一诺一进“茶米”眼睛就黏到林闵背后了,林闵走到哪里,她看到哪里,甚至还做作的故意碰掉餐具让林闵来换新的。林闵有点暴躁的脾气在短短两个月里让这个微胖的女生磨的渣都不剩。他来来去去地供她差遣,咬牙忍耐她火辣辣的目光,来到厨房,还要听任伙计们微酸的调侃。他对这个女生实在没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