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督师大人,废话不多说了,你先前出言不逊,本王都可以不计较,本王知道,你当初到扬州来镇守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也是明廷皇帝昏聩,大臣们党同伐异,才造成了这个结果。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弃暗投明,我大清自摄政王以下,皆是礼贤下士,推崇满蒙汉一家,若是你投靠我们,本王保证,你的地位不会比洪承畴低。”多铎挤出一丝笑容道。“谁你刚才说谁”史可法一愣,他从多铎嘴里听到了一个消失已久的名字。多铎惊觉自己好像说漏了嘴,但是话已经出口,想收肯定是收不回来了。史可法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他似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史可法脱口而出道:“一派胡言!洪承畴洪督师乃是大明朝千古的大忠臣,是崇祯皇帝带着满朝文武大臣公祭的忠勇之士,谁不知道洪督师在松锦大战之中已经壮烈殉国,到你嘴里竟然说出这种颠倒黑白的话来,简直令人不齿!”史可法怒骂多铎,实际上,这还真不能怪他,洪承畴当年在松锦大战中被俘之后,皇太极曾经下达严令,要求清军高层对这个消息绝对保密,所以松锦大战战场上一直没有找到洪督师的尸体,导致明廷上下都以为洪承畴已经壮烈殉国,尸骨无存。再加上从松锦战场上逃回来的败兵说洪承畴被济尔哈朗杀死,所以吴三桂就信了这个说法,在给朝廷的报告中也引用了这个说法。又有他的仆人去京师,说洪承畴被俘后“骂贼不屈,惟西向叩头,称天王圣明,臣力已竭,死之。从来就义之正,未有如臣家主也”。致使崇祯亲自设祭坛,带领百官进行祭奠。这就导致崇祯和整个大明朝都认定洪承畴肯定是战死了,还专门建造了祠堂供奉洪承畴的牌位,所以史可法自然也是认可这个说法,现在听多铎提到洪承畴的名字,自然以为他是胡言乱语,想要干扰自己的心智。多铎听史可法骂声不绝,勃然大怒,心道,反正自己已经说漏了嘴,这消息迟早是瞒不住的,既然史可法在这里,就讲给他听听好了。“好了,闭嘴!史大人,本王乃是大清的豫亲王,会跟你开这种玩笑嘛实话告诉你,洪承畴在辽东就没死,被俘之后,先帝以礼相待,只是对你们封锁了消息,洪承畴早就投靠了大清,现在是大学士,对了,话都说到这里了,不如再告诉你一件事情,你现在投降,不久之后就能见到洪承畴了,我是个武将,将来江南地区还需要文官打理,摄政王殿下已经任命洪承畴为招抚南方总督军务大学士,不日起程,来推行剃发令。怎么样,你们要不要喝一杯,叙叙旧”多铎似笑非笑道。“啊!这!”史可法如遭雷击,他下意识看向了史德威,史德威也是面色苍白,显然他也听见了刚才多铎的话,不仅是他,所有的明军士兵都是面面相觑,要知道,在督标营之中,史可法经常会引用洪承畴的例子来教导将士们,总之就是大家都要学习洪督师这种壮烈殉国的精神,包括史可法自己现在也是扬州督师,也希望成为第二个洪督师,为大明朝尽忠。现在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关键多铎还说洪承畴竟然不日就要来到江南,推行剃发令,这种冲击对他们来说太大了,就像是你一直崇拜的道德偶像竟然是个无耻卑鄙的小人一般,史可法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险些站立不稳倒下,幸亏是边上的亲兵扶住了他。史可法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可笑,可笑啊。哈哈哈哈哈。”他好像疯了一般,仰天大笑,搞了半天,自己做的一切努力都是个笑话,自己标榜的偶像是个人渣,自己辛辛苦苦修缮的城池被一天攻破,自己召集来的军队瞬间就被击溃,站在史可法的角度,他开始怀疑,难道清军真的不可战胜天下继元朝之后要再次被异族统治“洪承畴自会遭到报应。可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休想得到活的史可法!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史可法说完,抄起手中宝剑,架在自己脖子上,用力一拉,刹那间鲜血飞溅,史可法仰面栽倒。史德威大吼道:“督师!督师!”亲兵们皆是冲上前,要扶住史可法。多铎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刚烈,自己劝降还没结束,他就当众自杀,这不等于自己前面白说了吗史德威眼见史可法就在自己面前殉国,他将史可法的尸体缓缓放倒。抄起兵器大喊一声道:“弟兄们,跟狗建虏拼了!”“拼了!拼了!”数十名督标营士兵拿起兵器,冲向了二十步外的多铎。“放箭!”拜音图一声令下,周围早就已经张弓搭箭瞄准了他们的清军同时松开了弓弦,上千支利箭将督标营的残兵全部覆盖,包括史德威在内的所有人,几乎都被射得如同当年小商河的杨再兴一般,当场战死。多铎冷哼一声,“一群不自量力的臭虫。”随即,一阵懊恼的感觉袭来,史可法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死了,这让他怎么回去跟哥哥交差,当初出来的时候可是说好了能抓个活的史可法给他送去。多铎愤恨道:“杀!让勇士们放开了杀!本王要把扬州城变成一座空城,要把扬州夷为平地!”得到命令的清军疯了一般在扬州疯狂杀戮,杀掉他们见到的每一个人,除了年轻女子作为战利品之外,剩下的不管是兵还是民,连带扬州周围的县城也一并波及,这一场大屠城一直杀了十天,杀到天昏地暗,直到整个扬州在没有一个能喘气的人,他们才罢手。不仅如此,扬州城内的财富也被清军洗劫一空,最后,当清军运送大量的战利品和年轻女子出城的时候,多铎下令一把火烧了城池。昔日无比繁华的扬州城,就这样被夷为平地,后面重建在此不提,至少在弘光元年,扬州被彻底从大明的地图上抹去了。史可法和麾下将士全部战死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南京,这让小朝廷一片慌乱,谁知道清军竟然这么能打,堪称是神速,这么快就已经打下了长江以北的全部地区,眼看着尖刀都已经戳到南京的咽喉了,弘光帝彻底慌了神,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与此同时,更多的坏消息传来,说是清军正在集结力量,准备渡江。谁都知道,一旦清军渡过了长江,会是什么局面,本来南京朝廷就是靠着江北四镇撑着,现在江北四镇除了黄得功之外几乎全部崩溃,后面怎么办有人开始劝说弘光帝放弃南京,尽快逃离,可问题是,南京没了,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若是去了杭州,岂不是正好进了潞王的地盘,若是去其他地方,也是无根浮萍,到处飘荡。弘光帝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可清军不给他时间,扬州城破之后,清军几路大军在江北汇合,开始征集渡船,厉兵秣马准备渡江。“总算是救下了这么多民众,也不枉我们跟建虏死拼了。”吴淞口的江面上,数艘战船正在朝着大海行驶着,此刻,甲板上已经挤满了惊魂未定的人群,郑森来到高衡身边,低声对高衡说着什么。高衡正负手站在船头,他感觉自己就像是在做梦一般,本来是想跟郑森结交一二,可是却碰到了郑芝龙想强行把自己扣住。自己出来到南京附近游历一番,没想到正好遇到了扬州大战,这么多天高强度的战斗下来,高衡也是精疲力竭,他和麾下剩下的战士人人带伤。说实在话,即便是跟安南军队交手了这么多次,高衡也没有感觉到面临如此大的压力。只能说,八旗军的战斗力在十七世纪中叶果然是名不虚传,并且跟安南军队最大的不同是,八旗是一个具有高度组织性和纪律性的武装集团,并且高层学习汉文化许久,几乎是以汉人的手段来对付汉人,从军事、政治、经济,高衡感到自己是在跟一个怪物作战。其实有这种感觉是非常正常的,要不然满洲八旗一个区区几十万人口的势力如何能一统天下,自然是有他们过人的长处。高衡回过头来对郑森道:“逃出生天。”“什么”郑森一愣。“我说,我们算是逃出生天,若是晚走一步,后果不堪设想。”高衡心中还有些后怕,他们人数太少,一旦清军大部队围上来,他们连登船的时间都没有。“是啊,是啊。”郑森也是叹息道。从扬州出发到吴淞口已经有好几天的时间了,这些天,因为船上的人数暴增,所以补给消耗的非常快,这才几天时间已经基本上见底了,并且船上的环境也很差。虽然高衡他们丢弃了不少武器装备,腾出了很多重量和空间,但是船舱毕竟狭小,这么多人挤在一起,连挪个身子的位置都没有,空气中散发着非常难闻的气味。为了避免人们窒息,高衡下令所有人不断轮换,每过一段时间,就换一批人上甲板来透气。高衡能很明显看到,船只的吃水线已经到了极限,实际上这是非常危险的,万一触礁或是有旋涡暗流之类的危险出现,船只翻覆,所有人都要喂鱼。不过好在,过了吴淞口情况就会得到缓解,他们的舰队主力就停在海面上等着他们,这样人群就可以分散到其他船只上。不过现在这一片地区肯定是不安全的,他们还要继续往南前进,至少要将这数千民众给带到福建水师的地盘上,才能算是安全。渡过了这段危机,不管是郑森和高衡,还是福建水师和兴华军,都算是过命的兄弟,大家在一个战壕里并肩作战,这些天结下了深厚的友情。可郑森心里一直堵得慌,虽然这主意不是他想出来的,但是他被自己老子利用,成为诓骗高衡的一个棋子,这让他心中非常不舒服。“那个,高将军。”郑森开口道。“郑将军,还有什么事吗”高衡正准备去船舱里看望一下民众,告诉他们就要跟舰队汇合了,忽然郑森叫住了他。“没有别的事情,我只是想说一声,对不住了。”郑森抱拳道。高衡自然知道郑森说的是什么事情,他摆摆手道:“你是你,你老子是你老子,这么多天的并肩作战,如果我还没有看透你的为人,那不是太失败了吗你放心,这件事情跟你没关系我知道,咱们汇合之后,我就要带着我的人撤离,回安南,至于福建水师那边训练的人你也不用担心,我们早就已经约定好了,只怕你老子要扑个空了。”高衡一番话说得郑森面色通红,他实在是想不明白,自己老子搞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哪有这么做人的道理。高衡拍了拍郑森的肩膀道:“放心,我们有缘,一定还会相见,这一次把建虏打得这么惨,多铎要是不傻,回去一总结,肯定会发现问题。他们一定会追查码头这支明军的下落,到时候免不了还会发生战斗,我们天高皇帝远,一时之间他们奈何不了我们,只是你们在福建,说实在话,并不太平啊。”郑森望着海面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清军真敢进犯福建,我郑森和手下将士们发誓,跟他们血战到底,绝不投降!”这些天的战斗,让福建水师的官兵抛弃了以往一切对清军的幻想,他们根本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军团,这些水师官兵的家人都在福建,若是清军杀过来,像扬州一样屠城,他们的家人怎么办所以将士们同仇敌忾,回去也会把这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战友们听。。。。。。。。。007。。。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