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九思不怕沈星河耻笑,可他怕沈星河觉得恶心,也怕沈星河因为他心情不好。
他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他再不走,也不知道要说出什么恶心的胡话。
可接下来,沈星河却说,“顾九思,你爱我吗?”
他大脑一片空白,将一切抛在脑后,只一动不动地盯着沈星河,像是想从他脸上找出半分端倪。
沈星河任由他看了一会儿,又说,“你走以后,我一直在想,你是不是爱我?你上辈子在我成神之日故意毁了我,利用我化劫,从未对害我之事道过歉,我却在想你爱我。这听起来不仅是我多想,还有几分可笑。”
“我从未听到过答案”,沈星河笑了笑,“既然又见面了,我这念头是不是当真可笑至极,你应该可以跟我说一说。”
“所以,顾九思,你爱我吗?还是说,你也觉得我这想法可笑呢?”
“一点也不可笑”。
顾九思几乎听不下去,他从来没想过沈星河有一天会问他这个问题。
他以为沈星河是知道的,他以为沈星河会觉得他的爱恶心,可他没想到,原来沈星河连他是不是爱他都不确定。
“我如今才想起来,原来我上辈子从没对你道过歉,也从未对你剖白过心迹。”
顾九思实在不知自己该哭还是该笑,他们二人面对面坐下,近到他能从沈星河眼睛里看到自己扭曲到有些难看的面容。
“可我能对你说什么呢?我对你的伤害从见你那天就已经铸成,我们之间从一开始不只是个无法挽回的过错,更是不可辩驳地罪过。我爱你又怎么样呢?难不成我要在伤害你之后,再恬不知耻地说爱你,用轻飘飘的一句爱就能粉饰我们之间的太平吗?”
他终于是装不下去,“沈星河,我爱你,如果一句我爱你就能弥补我给你带去的伤害,我不介意说一千次一万次。如果我神魂俱灭就能让你成神,我现在就可以死在你面前。”
“可我们都知道,它不能。”
“我爱你的时间没有十年,却祸害了你整整十年。我这个伤害你的人,到底哪来的脸面大言不惭说爱你?”
顾九思为他昔日所为悔恨,沈星河却想起了上辈子,他和顾九思曾经相守十年的上辈子。
顾九思走的那一日,是一个艳阳高照的晴天。
沈星河的小徒弟们道行不如他,从秘境赶回来还是多花了不少时间,紧赶慢赶依然比他晚了半日才到千绝峰。
二徒弟许真棠一向莽撞,能用刀解决的事绝不会动口。他提着把刀便要找顾九思算账,离了八丈远就能听到他要给师尊报仇的声音。
没想到刚一进门,就看到他那背上他人孽债的师尊安然无恙地坐在门外的石桌旁,正对着种在房门处的海棠花出神。
许真棠知晓孽债缠身会落个什么下场,只当他师尊已经身死道消。眼下见他没事,顿时又惊又喜,一颗心稳稳落回肚子里。
他刚要将刀放下,谁成想一下子反应过来方才没注意到的废墟。他师尊的道场被毁得一干二净,再看不出半点原来的模样,只有那棵海棠树还留在原处。
许真棠气不打一处来,只当这又是顾九思干的好事,恨不得跟他打一架出出气。
三徒弟方思明却在这时按住了他重新提起的刀,在他说话前摇了摇头,“你还记得师尊背的是谁的孽债吗?”
“我怎么会不记得?”许真棠觉得他问的简直是废话,“师尊背得不就是顾九思的孽债?我找他算账怎么了?你拦我做什么?他害我师尊,我这个当徒弟的还不能找他说理了不成?”
许真棠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一把掀开了方思明,“平时你拦着就算了,这次不行。自从师尊认识他,有哪次没被他害过?如今都被他害得差点身死道消,我找他说理怎么了?”
他越说越气,恨不得连拦着他的方思明也一块打。可就在这时,大师姐杜雁云不顾小师妹的阻拦,重重一巴掌打在他脸上,眼眶通红地道,“你跟随师尊多年,连他的剑意都认不出吗?师尊背了他的孽债却没有身死道消,你还要怎么说才懂?”
“你不明说我怎么会……”许真棠被打懵了,想也不想就张口反驳,话还没说完,他到底还是转过了弯,不可置信地看着那片废墟,“你是说他……”
“可是怎么可能呢?”许真棠不敢相信,“神魂俱灭以后就会彻底消失在这世间,连轮回的资格都没有,他怎么会甘心神魂俱灭呢?”
“他不是邪魔歪道的尊主吗?他不是恶贯满盈吗?”许真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哭了,哽咽道,“我只是想找他说理,谁,谁让他天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