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一坐下,眼角余光瞥见纪念的手指几乎是同一瞬间抓住了床单。
蒋兆东微微拧眉又立刻松开。
纪念觉得一切都很匪夷所思。
她做梦都没想过,有一天蒋兆东会坐在床前喂她喝粥。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捏着柄勺舀着粥。
勺子送到唇边,纪念还呆呆的闭着唇,几乎忘记了呼吸。
究竟生病的那个人是她,还是他呢?
她抿着唇,一双水润的眼睛盯着他瞧。
那种眼神被人叫做……含情脉脉?蒋兆东突然觉得浑身不自在,很异样又陌生的情绪从心口涌起。他皱了皱眉头,轻声提醒她:“你不是希望在奶奶面前扮演好甜蜜夫妻么?”
一句话,叫纪念从梦中惊醒。
余光,瞥见窗外的一抹影子,立刻了然于心。
纪念苦笑,吃一口粥,更觉得苦味从舌尖席卷到心底,难受至极。
待窗外的身影消失,蒋兆东立刻把勺子丢进碗里,瓷器触碰时发出清脆的声响。“自己喝。”蒋兆东很不耐烦似的把碗塞到她掌心。
你看,幸福就像是幻影,你以为很近了,其实也不过是一秒钟的时间,就会灰飞烟灭。
她又喝了两口,苦如黄莲。
“纪念,你真的很麻烦。”蒋兆东今早有个很重要的会议,却在接到奶奶的电话后,不得不赶过来。
他以为她又使得苦肉计,没想到是真的高烧,整个人都烧的迷迷糊糊的,嘴里念叨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的,让他觉得烦闷不已。
纪念把碗放在一旁,垂着眼睫说:“其实你不用过来的,我没事,睡一觉就好了。”
阳光透过窗子落进来,她原本就白皙的皮肤几近透明,有种莹润的美。蒋兆东有一瞬的恍惚,然后不无讽刺的说:“如果你真的不想麻烦我,就别总拿奶奶当作盾牌。”
纪念浑身没有力气,连声音都是轻飘飘的,她说:“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好久没见奶奶了,所以想来看看她。”
蒋兆东嗤笑:“纪念,你脑子烧傻了吧?半个月之前你刚来过,也算是很久?”
她只觉得疲惫,反正无论如何,他都不会相信她就是了。她裹着被子重新躺下,背对着他,侧躺,阖目。
她这副拒绝再谈的姿态,激怒了蒋兆东,他冷笑:“纪念,你当自己是谁?有什么资格给我摆脸色?”
纪念嗓子眼疼似火烧,她闭着眼睛有气无力的回答:“我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是,我只是累了,想休息了。”
蒋兆东几乎是立刻站起身,凳子摩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即使阖目,纪念也能想象得出蒋兆东生气时的模样,一定是眉头紧蹙,唇角紧抿,下颚的曲线崩的紧紧的,眸子里燃着两簇火焰。
他急怒攻心,他不好过了,她也别想舒坦,就是这样的想法,所以开口就道:“纪念,你别整天觉得自己委屈的跟林黛玉似的,结婚的时候我就告诉你了,我不爱你,你嫁给我也不会幸福!你觉得委屈,我还觉得憋屈呢!跟一个不爱的女人生活三年,你觉得我过得舒坦是不是?”
有眼泪滑进嘴角,真是苦呢。
纪念抓紧了被单,尽量用平稳的声线说:“我会考虑。”
他那样重的语气,她却仍旧只是轻声回应,没有任何不快的情绪。
他心脏似乎停顿了一拍,然后狐疑的问她:“什么考虑?”
纪念深吸一口气,说:“离婚,你不是想离婚么?给我点时间,我需要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