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是可怕。
仿佛会读心术一般,轻易能戳破她的心理防线。
她戴一副墨镜,坐在沙发上。
没一会儿,又来一位顾客,也是个女人,三十岁左右,五官端庄又精致,但脸色很差,肤色暗沉,眼神恍惚,很容易被惊吓的样子。
纪念看着她,悄悄攥紧了五指。
如果她没有遇见孟宸,说不定,也已经是这幅模样。
终于排到她的号,她起身,离开沙发时,那女人突然嘤嘤哭泣,陪同的中年女人搂着她,轻拍她的背,安抚。纪念忽然有些羡慕,为什么别人家的妈妈这么和蔼可亲?
孟宸不顾她的反对,摘下她的墨镜,轻易看穿她眼底的失落。
纪念将头转向一边:“孟医生,我愿意跟你交谈,但并不愿意跟你对视。”尽管孟宸表面永远是波澜不惊、泰然自若的模样,然而他究竟有多可怕,纪念可是深有体会。与他对视,根本就是在出卖自己的内心。
孟宸将墨镜搁在桌面,淡淡道:“我知道,因为你一直在抗拒治疗。”
纪念并不认可他的话,辩驳说:“我没有继续吃安眠药,也没有再去偷东西,这还不算配合治疗吗?”
没错,她心理问题最严重的那段时间,甚至行窃过几次。认真算起来,应该有五次。前四次都非常的顺利,她没有被发现。那种新鲜的刺激感让她暂时忘掉了内心的痛苦,而那些被她拿到的钱夹和项链都被丢进了垃圾箱里。
第五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
那次她在逛超市,生活区墙面上挂着的电视机上播放着财经访谈节目。受访人物正是蒋兆东。纪念顿住脚步,几年不见,他越发沉稳,举手投足之间的自信和从容让人无法忽视。他永远都是那样的高高在上,反观她,将自己的日子过得一团糟。
她情绪发生大波动是在访谈节目的结尾,主持人请出了在后台等待的宋紫釉。听到宋紫釉三个字,纪念攥紧了手推车的手柄。她所有的目光都被宋紫釉吸引过去,自然没有注意到演播厅里的蒋兆东脸上一闪而过的惊讶,很明显,他事前并不知道宋紫釉会出现。
然而,当主持人提到两人的婚期时,宋紫釉挽着蒋兆东的手臂,甜蜜的笑,说:“这个不着急啦,我们两个工作都太忙了,结婚的话,还是要等到双方都愿意停下来歇息的那一天。”宋紫釉的舞蹈教室发展迅速,在云佳市也是小有名气。
纪念开始心悸,发慌。
那种漫天漫地的绝望感再一次席卷而来,那场车祸,她躺在血泊里,等待死亡降临。
而他们,蒋兆东和宋紫釉却幸福的牵着手。
她无法克制的轻颤。
最后,悄悄地拿了一个小小的玩偶塞进包包里。
刺激感让她心情舒畅。
大型超市,多么容易被发现。
她在出口处被人拦住,保安要搜身,她拒绝,僵持着。
是孟宸出现,他救了她,他告诉保安,她是他的病人,她有健忘症,保安将信将疑,孟宸将自己的名片拿出来,身为医生的他说话自然是有权威性,于是真的没有为难她。
等出了超市,她向他道谢。他只轻轻点头,不甚在意的模样。然后,将名片递给她:“小姐,如果有需要,可以打电话给我。”
她垂眸,看到心理医生几个字。
那一刻,她是排斥的,她不愿意承认自己存在心理问题。
于是,在他转身离开后,她把名片丢进了垃圾桶。
至于,她是如何愿意接受孟宸的治疗的,那都是后话了。
*
孟宸倒一杯温开水递给她:“这只是整个治疗过程当中非常小的一部分。你始终不肯敞开心扉,告诉我,在你身上发生过什么事。”
纪念捧着玻璃杯,水温刚刚好,她喝了一口,仰面望他,问:“那些过去根本就不重要。”
孟宸早已习惯了她性格中倔强到几乎偏执的一面,他平静地分析:“如果不重要,你就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自己了。”
纪念缄默。
每次谈到这里就是僵局,她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不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