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梓含潇洒地一甩麻花辫子,回头看一眼悬挂在树叉上的花忆,笃定他一时半会儿跑不了,便也没着急,淡淡移开目光,继续等待坚冰融化。
——吃饱了才有精力调教人。
院中的人数并不少,可在这个节骨眼上,众人的目光都投放在锅处,竟然没有一个有要把挂在树上的人放下来的意思。
哪怕亲眼见到少年从天而降,也只是轻描淡写看了两眼,便继续该做什么做什么。
花忆鲜少被这般忽视,委屈之意上涌,致使他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双眸迅速充血,被这群无理的人气得五内颠倒,开口就是一阵气势如虹的叫骂声。
慕南卿额角跳了跳,强压着火气没直接来叫人把他叉出去。
萦儿亦被他吵得头疼,默默靠近慕南卿耳畔,将音量压至只有两人能够听见的大小,请示道:“王妃,放任他挂在树叉上面不理会,真的不会有麻烦吗?”
“无妨。”慕南卿烦躁地揉了揉眉心,坐在躺椅上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缓慢咀嚼片刻,才缓和了想打人的怒气,不疾不徐道,“待他不喊了,再去将他放下来。他若敢在这里动武,便不必再手下留情,小小年纪如此猖狂,耀武扬威到了本尊的面前,这般锐气不磋他一磋未来还了得?”
“做这个本姑奶奶最为擅长!”韩梓含不知什么时候翘着尾巴凑过来,膝盖跃上慕南卿的躺椅,摆出一副鼻孔朝天地姿态,其程度比起花忆那个瓜娃子有过之而无不及,“看在你今天早晨放过我的份儿上,这事儿包在我身上,本姑奶奶肯定给你办得妥妥儿的!”
慕南卿早在她靠过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并没有被她吓到,闻言只是抽出扇子抵住花孔雀前倾的身子,给了她一个嫌弃地眼神,移开目光来个眼不见心不烦:“下去。”
“我不要!”韩梓含并不惧怕慕南卿,反而耍赖在她躺椅的边缘处坐下来,并在后者的碗中抢走几片肉,最后萦儿实在看不下去了,一把提起她来推到铁锅边,小孔雀才肯放弃纠缠慕南卿。
“你们吃着,我该撤了。”慕南卿表情淡漠,拿起干净的碗夹出几样儿自己爱吃的东西,从躺椅上起身,回头比划了下花忆,语气悠然叮嘱道,“你们陪他玩儿吧,记得别弄死就成。”
“王妃要去何处?可要奴婢陪您?”萦儿听到慕南卿的话,立刻放下了碗筷,跟在她的身边。
“不用,你吃你的——”慕南卿拒绝的话还没说完,便猛然顿住了,随即神色顿变,手中扇卷起一股雪尘向后方袭去,化解了一道极为伶俐刁钻的剑意。
“撤?不知掌门您要撤去何处?撤回白云间吗?”虚空中响起中气十足的中年女性的沉吟声,缓缓于屋檐之上显现出一个人影。
此人身着白色金丝锁边制服,周身带着一股浓烈地杀伐之气,无端令人忌惮。
在场所有人不由自主警惕起来,呼啦一下将慕南卿里三层外三层护在中间,抽出武器剑指来者,神色阴骜,胜过三九天的冰川。
来人见到这阵仗,顿时露出毫不掩饰地轻视,并未曾看向旁人,眼睛从头至尾一层不变盯着慕南卿:“故人来访,掌门躲在人后不肯出来,敢问这是何意?”
“你谁呀?问剑也要讲究个先来后到啊!是我先来的!你别跟我争抢!”悬挂在树叉上的花忆立马急了,显然天生心气儿高,没能感受到这般凝重地气氛,脱口而出。
“闭嘴!老身在同盟主说话,没你插嘴的份儿!”女人没有慕南卿的好脾气,当即冷淡地喝训道,放出一股威压,压制得他喘不过气来。
“师父,这又是谁?”慕映鱼一如既往温柔如水,低声讨教,“这位前辈看上去火气略大,来者不善的样子。”
“的确来者不善。”慕南卿好整以暇挑挑眉,无奈道,“但只针对我。她是前辈,不会为难你,莫怕。”
“倒也不是怕……”慕映鱼垂着眼睑自言自语嘀咕一声。
“你是什么人?为何要袭击我们城主夫人?”小孔雀紧张地绷紧尾羽,妖力隐隐约约于周身浮动,面色有些冷,“何人派你来的!?如实交代,留你一条性命!”
慕南卿眼下划过三道黑线,想去捂住她肆无忌惮地嘴,但此刻自身被人墙所重重包裹,动弹不得,只能心如槁木听她把话喊出来。
她也懒得再掩饰什么,又坐回躺椅上,叹了口气:“小雀儿,别轻举妄动,你不是她的对手。”
“哈?”鲜少见慕南卿会这般忌惮一个人,韩梓含只觉得被刷新了认知,怔愣了片刻,不服气地扑闪着尾羽,嚷嚷道,“你被姑奶奶装出来的表象迷惑了,你根本不曾见识过姑奶奶的实力!我不菜!”
“我是认真的。”慕南卿好整以暇地垂下眼睑,脸上竟然不带一丝笑靥,看得韩梓含不由自主噤了声。
慕南卿朝着花忆地方向努努嘴,挑眉道:“你的对手在那里,那小娃娃给你了。”
韩梓含猛然瞪大凤目,有些不可思议,甚至可以说很嫌弃:“我堂堂大妖,你让我陪小孩儿玩儿?你简直毫无人性、大材小用!”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韩梓含依旧是听了慕南卿的话,飞身而起,从树叉上摘下花忆,不顾他的挣扎和怒骂,展开双翼扑凌扑凌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