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陪你一道去。”慕南卿起身,拿起白玉扇架上只画作完工了一半的拢雾扇,揉着眉心说道。
“不可。”萧宸玖立即摇头一口回绝,“死水河戾气恒生、危机四伏,纵使没未有身孕我亦不会允许你靠近。”
“为何不可?难道你还不能在邪祟手中护我一个人平安么?”慕南卿挑眉反问,随即又苦笑道,“眼下不管何处都是多事之秋,想在玄修盟主重选大会前杀死我的人多不胜数。”
“我得到的消息是死水河外围禁制开裂,导致涌出来的鬼怪过多。我猜这禁制大抵是人为所撕裂,目的是想要牵制你吧?”慕南卿捻开拢雾,仔细欣赏那扇面上寥寥无几的半成墨竹,有理有据分析道,“离开你身边,不是更危险吗?我的灵息时不时便要消耗殆尽,万一遇上高手,我不知该信谁。”
“身边的鬼卫都留给你。”萧宸玖见到慕南卿这副无可奈何的神情就心疼,单手搂住她的肩膀,在那柔软的唇瓣上动情地啃了啃,“乖乖等我回来。”
“不行!我不让你走。”慕南卿脚下一个滑步,拦在了萧宸玖身前,一字一句重复道,“除非你带着我。”
“你不能进死水河地界。”萧宸玖固执己见,冷静道,“那里太过阴骜,一旦入内将会繁衍出诸多意外,想害你的人出手便更会肆无忌惮。”
“那你呢?你明知道这是个躲不掉的阴谋,还要只身前往?”一股怒意涌上心头,慕南卿气得指尖发麻,咬牙切齿冷笑道,“以你万邪皆引的体质,独自进了死水河那地界,你告诉我,还有回来的可能吗?”
“有的。”萧宸玖用上另外一只手,双手搂着慕南卿,轻轻拍着她的背脊安抚,笃定道,“无论如何,我都会回到你身边。”
“萧六,让我跟你一块儿去吧。”慕南卿收起拢雾扇,分外不安地轻声说道,“死水河境地多年未曾有人踏足,没人清楚里面的情景,带着我,至少寻常邪祟不敢近身。
哪怕不能动用灵息,你莫要忘了我是一方仙首、并非寻常美娇娘,仅仅是邪祟,并不足以拿我怎么样。”
“不行。”萧宸玖仍旧强硬地拒绝,遂而意识到自己言辞上过于激烈,又放缓了语气,“你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原本他是不打算去管陈剑仙强加在他头上的那些责任,也并不在乎死水河邪祟入世会引起多么可怕的后果。
尘世走向如何,是昌盛还是泯灭,余他而言原本意义不大,但如今不同了,他心头上放着割舍不掉的慕南卿,便势必得护好两人同在的这个尘世。
“你若不带我,我便悄悄跟着去。”慕南卿松开了萧宸玖,后退一步,脸上的娇气一扫而空,一只脚踩在椅子上,露出满面猖狂的模样挑衅道,“万一中途灵息不支,真的葬身于邪祟之口,也是我命该绝了吧。”
这的确像是慕南卿能够做出来的事情。
萧宸玖额角跳了跳,暗自思索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不敢做这种带着不确定因素的赌注,无可奈何伸出手:“过来,搂紧我。”
慕南卿顿时绽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凑近萧宸玖,任由他把自己打横抱起来,手脚并用主动畔在他的身上,口中喋喋不休道:“安心,我不会有事儿的,没你眼里那般柔弱,真若是有人造次,我便冰封了那道河又何妨?”
佳人的语气寡淡中带着轻浮,赫然是在说笑的语气,只是不晓得为何,她所说出来的话竟然让人有几分背后发凉。
寒鸦惊起,拍翅歇在血液尚未干涸的尸体上,餍足地嘶叫一两声。
马蹄疾驰而过,惊飞满滩鸟雀。
碌盐城与京城交界的无人地界,正上演着一场并不常见的惨烈厮杀。
身穿轻甲的暮云骑士兵和一群蒙着面的黑衣人冰刃相接,边打边走,鲜血飞溅上百里。
蒙面人的主事者手起刀落挑翻两名士兵,操纵着腔调怪异的中原话呼喊道:“上头说了,今日无论付出多大代价,都不能让慕雍州活着进入京城地界!他若不死、死的便是咱们!慕家嫡系子嗣绵薄,旁系多败类难成大事,只要这老头子一死,慕家兵符迟早要上缴!”
暮云骑队伍中,身披黄金战甲、留着络腮胡子看上去十分不修边幅的慕雍州周身伤痕遍布,一边组织麾下士兵凌厉反击,一边在口中犯怂高呼道:“本将军与诸位无仇无怨,尔等何必咄咄相逼、这般执着要取我性命?”
“自打老子出塞外地界,你们这群龟孙就一直阴魂不散!老子渡江你们也渡江,老子驻营你们也驻营,如影相随整整五千里!如今老子到家门口你们还不肯放弃,何仇何怨啊?大罗金仙也该遭不住了,有完没完了?!”慕雍州浑身是血,压根儿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旁人的,喊着喊着暴脾气噌噌噌上涨,破口大骂起来。
眼下时节天寒地冻,血液浸透布衣凝结成冰,动作稍微大一点,冰碴子噼里啪啦从身上往下掉。
慕老将军口中咋呼得要命,怎么听怎么不像靠谱的主将,下手却比谁都狠,一刀砍下去敌人非死即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