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病了很久了,一直以来都在硬撑着,前几日倒在朝堂上,便再也没能站起来,撑着一口气等到赤诚军凯旋,放下心就走了。”唐老将军沉声道。
“那……太子……”
“差不多都准备妥当了,太子殿下不日登基。”唐老将军意外深长地看了唐景虚一眼,不知想了些什么,又道,“殿下方才和我说,你们畅谈了一宿,你说了些战场上的事,让他激动得彻夜难眠。”
听着唐老将军的话,脑海里浮现殷怜生淡笑的脸,那所谓战场上的“刀光剑影”在唐景虚眼前不断闪过,他登时臊得抬不起头,喉间连一个字儿都蹦不出来。
看他这反应,唐老将军气不打一处来,反手扇了他一耳刮子,沉声道:“唐景虚,自古以来,骄兵必败,我唐家、赤诚军,绝不会轻易放纵一个混帐来肆意折辱!”
昨夜微醉时,唐景虚确实多嘴了几句,殷怜生的那几句搪塞着实无可厚非,只是唐老将军的这几句话,是瞅着唐景虚身上最脆弱的部位扎的,比打他一顿还疼上千百倍,难受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对他来说,最在意的,莫过于唐家和赤诚军,那都是他从小引以为傲的存在。
唐老将军不愧是亲爹,唐景虚的一言一行完全看在眼里,说得一点儿都没错,和豫乐国打了五年,他战无不胜,他傲了,他错了。
之后,唐景虚被丢进祠堂跪了三天三夜,又被关在书房里反省。他将书架上的书尽数抄了一遍,沉下心,深刻反省过后,随手写了篇《永安赋》,不过打个盹的功夫,就被白相实拿出去昭告天下了。
从书房放出去后,唐景虚一不留神,就晃悠到柏舟跟前去了,一句话也没说,光是一副难得的苦大仇深脸就让柏舟乐了好一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 记错时间了,这章是周五的
第55章落逃
“其实吧,这样的事情,也算不上有多稀奇。之前在军营里,不是也听那个谁讲过谁和谁喝多了滚成一团?大家都是男人,谁还没个一时冲动?闭只眼也就彼此心照不宣了,你什么时候还长出颗姑娘心了不成?”
听到柏舟憋着笑好不容易龇牙咧嘴说出的一句称心话,唐景虚那一脸的菜色才稍微褪了一点点,他胡乱抹了把脸,道:“逼叨老半天了,你可算说了句人话。”
见他还是一脸蔫蔫的,柏舟拍了拍他的肩,笑道:“行了,要我看,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毕竟对象是那位太子殿下,你还是多少长点心吧!”
“很快他就不是了……”唐景虚斜睨了他一眼,沉声道。
柏舟顿了顿,反应过来,脸色微变,严肃道:“唐棣啊,你可是压过皇帝的人了!”
闻言,唐景虚猛地一把捂住了脸,从喉咙深处发出了相当沉重的一声“嗯”,柏舟顿时笑破了声,唐景虚强忍住掐着柏舟的脖子怒吼一声“他娘的昨夜被压的是我”的冲动,朝着他的膝盖窝踹了一脚后兜着一肚子窝火和悲催转身离开了……
胤皇驾崩,殷怜生作为太子,依遗诏继位,丧礼过后一个月举办了隆重的登基仪式。
唐景虚俯首跪在众大臣中,暗地里微微抬眼偷觑祭坛上的人。
那人黑色的金丝纹龙冕服上流转着淡淡的金光,暗红的衣带正中位置镶嵌着一枚玲珑剔透的雕龙白玉,宽大的袖摆自然垂落,即便龙袍加身昭示着那无比尊贵的身份,九旒珠下的脸上却依然带着最初的那份云淡风轻,虽仍缺乏血色,但俨然少了当初的那几分病态,俊美的五官迎着晨曦,隐约染上了帝王的威仪。
感受着殷怜生那仿若浑然天成的王者之气,唐景虚心里可谓是五味杂陈,一想到昨夜殷怜生召自己入宫后的那一番言行,他的太阳穴就突突得厉害,不自觉抿了抿唇。和先前那次醉得昏天黑地不一样,那种被蓦然压上舔咬的感觉此刻也清晰得不可思议,他脸上顿时烧了起来,心头一慌,正欲瞥开眼,猝不及防与殷怜生状似不经意扫来的目光撞了个正着。
殷怜生的眼眸只是极细微地闪动了一瞬,唐景虚整个人就不好了,鼻尖似有若无地传来殷怜生的气息,他像是跪在了针尖上,难受得不得了,勉强咽了口唾沫,面色镇定地垂下眼,避开了殷怜生的视线,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袖子,感受着指尖的异物感,霎时平静了下来。
登基仪式按照殷怜生的性子,删繁就简,但也花了大半日才结束,就在殷怜生走下祭坛准备回程的时刻,唐景虚忽然站了出来,上前几步,直挺挺地跪在他面前,双手捧着一本折子,面容肃穆,朗声道:“吾皇在上,臣唐景虚,斗胆妄言,誓解腰下剑,为君斩虎狼!”
唐景虚这一句话说得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时之间祭坛下众臣皆是满面震惊,震惊过后紧接着便是满眼赞誉,唐老将军和柏舟则一脸茫然,完全闹不明白唐景虚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是为哪般。
良久的沉寂过后,殷怜生微眯起眼,面无表情地和唐景虚对视,开口声音凉得仿若地狱深处游走的鬼魅:“你什么意思?”
唐景虚如若未觉,将手上的折子又往他眼皮子下送了送,道:“臣一宿卧榻难眠,辗转之际不免思虑甚多,恍然惊觉,豫乐国五年前突然发难与沧浪族的造次未免过于凑巧了,况五年间我们打了无数场,遇上的竟多是老弱病残,且豫乐国每每皆是三鼓而退。臣疑虑,边境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