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问题,绝对有问题。”樱默默地想着,但她明智地没有追问,迅速找到了女帝指定的衣裳。
“有点折痕,陛下稍待,我拿去熨熨。”樱拿着袍子匆匆出去了。
女帝陛下继续发呆。“他难道直接进皇宫?那么,禁制要不要撤掉?惊动侍卫还得想法子掩饰。撤掉禁制又需要理由。出宫?什么地方比较合适?”
思来想去的时候,樱已经回来了,替她换上袍子,找了半天,挑出两枝簪子,在伽蓝的头上比了又比,点点头,插在女帝的发间。
又令侍女打了水来,替伽蓝净面,扑上花露。细心挑出一抹胭脂,在额上点出一朵蔷薇。颊上淡淡扑了一层,又拿出香片,示意女帝抿抿。
伽蓝摇头,樱哄她:“唇上不擦点不配套。”
妆扮出来的伽蓝,大异于早上赐宴时仪态万千的女帝风范,樱心想:这才是女帝真正的面目。
“我们也出去逛逛,闷这么久了。”
暮色已近,淡黛色的天空中,斜斜挂着一弯弦月,几颗大星在薄云间若隐若。柳树的垂枝已长满新芽,朦朦一片嫩绿。琼花开得如火如荼,香得奇异。生着薄苔的石径两侧,落满旧年的叶子。伽蓝闲闲地在前面走着,樱落后两三步。其后是大群的侍女,捧着毛巾啊琴瑟拂尘之类的事物跟在身后。女帝疑惑地转过头,问樱:
“她们跟在后面干嘛?又不是去上朝。”
樱笑笑,挥身令侍女们散去。
穿过一片白紫相问的瑾花树林,转过一道竹径,再拐过两道弯,便是女帝旧居的青鸾殿。通往青鸾殿还有一个水阁,下边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池子,养了些鱼。伽蓝幼年淘气,经常拿网去舀,拿棍子去戳,也不知道祸害了多少鱼儿。这鱼也不知道是那些鱼的几世子孙,看见人来,纷纷浮上水面讨吃。
“哎呀,这会子可没鱼食,拿什么喂它们?”女帝左顾右看,便弯下腰来,拾起几片花瓣丢进池子。
鱼儿拥挤过来,闻了闻花瓣,又失望地游走了。
“花瓣多好吃啊。它们怎么就不吃呢?”伽蓝顿足。
“拿这个喂。”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
女帝顿时呆了,她转过身去,果然,是那个人,目光灼灼,喜悦和激动毫不掩饰地挂在他脸上。
“烜烨,你来了。”
“嗯。”他递过去一个油纸包,里边还有半个饼子,在怀里揣久了,卖相不太好。
伽蓝啼笑皆非,接也不好,不接也不好,最后,还是旁观的樱比较机智,接了过来,走到一边,把饼子扮开,细细揉碎,丢进池子喂起鱼来。
伽蓝凝视着他的脸,半天方说:“赶了几天路,有些累罢?”
烜烨又“嗯”了一声。伽蓝有些着恼:
“你除了嗯,还会什么?”
烜烨不说话,只是微笑地看着她。
樱看着暮色中相对而立的两个身影,他们在影子倒映在黛紫的水池里,被风反复拉扯,揉碎,再复原,直到分不出彼此。他们的目光也同样纠缠在一起,久久不能分开。
伽蓝即位后,青鸾殿便空着,一向少有人来。夜色渐深,应该没有人过来,然而樱还是担心有人路过,便暂时将青鸾殿做出一个结界,自己远远地在路口等着。
“你干嘛骂我?”想起他写的信笺,女帝陛下开始控诉远道而来的客人:“简直毫无道理。”可是她的诘问十分无力,听起来倒象是撒娇。
“你说呢?笨女人,泽方求娶你妹子,难道真是想和你亲如一家?”烜烨的声音是那么温柔,听起来也实在不象是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