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罢电文,刘坤一手捻胡须,若有所思地问易顺鼎道:&ldo;实甫,你如何看待此事?&rdo;
易顺鼎在来西花园的路上,早就对此事件的影响考虑得一清二楚。当下,他微然一笑道:&ldo;岘帅,俄国承认台湾民主国自是对当前的局势有莫大的好处。这几日以来,在新竹‐‐中坜大捷赫赫战果的刺激下,不但普通百姓、工商士子都战意昂扬、振奋不已,而且各地的主战官员、朝中的&lso;清流谏臣&rso;亦借此时机纷纷上书,请求废约再战。不过,顺鼎以为太后以及孙毓汶、徐用仪之流虽然暂时未提出反对意见,但并不意味着他们就会同意此事,惟不愿当此万民所指之际,&lso;冒天下之大不韪&rso;而已。&rdo;
听到这里,刘坤一赞同地点点头:&ldo;实甫言之有理,如今&lso;抗日援台&rso;的声势尽管浩大、激烈,但太后最在意的应该还是泰西列强的态度,以及今后会不会给大清带来麻烦。从现在的情况看,英国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决支持倭寇,亦配合倭国的抗议对我大清不断施加压力;美、德两国的态度则在此次大胜后变得比较暧昧,虽然在表面上也提醒大清不要违反《马关条约》的约定,但明显要温和得多;法国由于与俄国结为了盟友,因此对倭国的政策,一直以来都与俄国同进同退。如今,既然俄国已经承认了台湾民主国,那法国估计也不会落在其后,而有了俄、法的支持,太后心中的忧虑也必然会减少许多。&rdo;
&ldo;还是岘帅于形势看得清楚,台湾的命运全看今后几天的发展情况了,真的是既让人期待,又令人担忧。唯一只怕朝廷依旧顾虑重重,不能在援台一事上给予支持或认可,那志愿军在台湾的斗争可就极其艰难了!&rdo;易顺鼎不无忧虑地道出了自己的担心。
&ldo;哈哈&rdo;一笑,刘坤一宽慰易顺鼎道:&ldo;实甫,你就放心吧!情况绝不会糟到如此地步,老夫现在可是对冯华信心十足。自我重回两江伊始,哪件事不是在他的算计之下,这不俄国已经开始承认&lso;台湾民主国&rso;了吗?大清得此旷世奇才,真是幸甚至哉啊!&rdo;
易顺鼎作为刘坤一的心腹军幕道员,自是了解&ldo;志愿军渡海援台&rdo;一事的所有前因后果,他对冯华的运筹帷幄,也是打心底里感到佩服。听刘坤一提起冯华,易顺鼎在心中一宽的同时,不由得又想起来一件事来:&ldo;岘帅,还有一件事要向您禀告,刚刚旅大经济特别区办事大臣冯华也发来了一份儿电报。&rdo;
心中一惊,刘坤一问道:&ldo;旅大的电报,难不成又有什么意外的情况发生?&rdo;
易顺鼎摇了摇头,笑道:&ldo;岘帅勿急,冯大人只是提醒您要作最坏的打算而已。一则倭寇经此大败,肯定会加大封锁台湾水道的力度;二则虽然目前的舆论形势较为有利,但亦要做好朝廷迫于外部压力还是做出封锁闽浙港口的命令。冯大人希望您未雨绸缪,抓紧时间再赶运一些台湾急需的军用物资。另外,他还想请您帮一个忙……&rdo;说罢,他再次向刘坤一递上一纸电文。
知道没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刘坤一放宽了心,从容拿起电文浏览起来。很快将电报看完,刘坤一颔首道:&ldo;实甫,子夏担心的事,我也有所考虑,运送物资的事就由你亲自处理,务必不可懈怠!只是后面的这个事情,怕是有些难度……&rdo;
说到这儿,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ldo;这个冯子夏啊,手伸的是又快又长,志愿军入台一事尚没有个确切说法,又想从我的两江给他的特区挖人。只是这一次,恐怕很难会如他的愿,张季直(张謇,字季直,号啬庵,江苏南通人,光绪状元)素重名节,向不喜攀附权贵。当初张香涛(张之洞)与李合肥(李鸿章)在他尚未发迹之前,想延揽其入幕,都遭到他的断然拒绝,公开声言&lso;南不拜张,北不投李&rso;,这是何等的清高。如今他已是状元身份,虽因丧父回籍守制,但以他的脾气秉性恐怕不会轻易允诺此事。&rdo;
易顺鼎亦点头说道:&ldo;确如岘帅所言,张謇书生意气,高傲得紧,不见得会同意出山。只是冯大人在电报中言辞异常恳切,再三拜托大人为其帮衬此事,看来怎么也要试一试。&rdo;
刘坤一颇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ldo;是呀!子夏的旅大经济特别区正是百废待兴,极需要人才的时候,我怎么也要在此时帮他一把,勉为其难的试上一试。&rdo;
说到这儿,刘坤一将话题一转:&ldo;实甫,延请张季直的事情咱们稍后再作商量,你现下就给俄国驻华公使喀西尼回电。首先对俄国皇帝和政府主持正义和公道的举动表示感谢,然后明确告诉他,我大清从未向台湾派遣过任何军队。至于以个人身份从大陆渡海作战的百姓,无论是开战前、开战后均有之,但那只代表其个人,并不代表清国政府的立场……&rdo;
北三十里堡位于金州以北三十里,是盛京、辽阳、鞍山、海城、营口等地前往金州、旅顺的必经之路。由于地理位置重要,这里慢慢由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发展成了方圆几十里地最大的集镇。不过,自日军攻陷金州、旅顺,对辽南民众实施残酷的屠杀、镇压之后,北三十里堡早已失去了往昔的兴旺与热闹,就连每月的二、五、八大集也是一副萧条冷落,死气沉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