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她:“能活多久?”
孟婆道:“造化。”
那便能活一年是一年,能看他一眼是一眼。
我心中有预感,檀殊他回来了。
可我却寻不到他,我走遍四海八荒,踏过万里河川,问过黄发垂髫的稚儿,也询过耄耋之年的说书人。
可是阿娘担心我,阿爹牵挂我,兄弟姊妹盼着我回家,我终是舍不得看着他们落泪。
一日,我听说对面街角的铺子里住了个进京赶考的穷书生。
听说那穷书生长的很好看,这是听我妹妹悄悄对我说的。
但是后来被阿娘知道了,他把我和妹妹叫了过来严厉的训斥了一顿,并严令我们离那穷书生远一点,免得沾惹了晦气。
阿娘是这么说的:“没爹没娘的谁知道他打哪儿来的,二十几岁了也讨不到媳妇,家穷的养不起一条狗,赶紧离他远一点!”
我听着阿娘这样说,心里暗暗思索着,当夜就拿了一筐馒头悄悄出了门。
我敲开那扇破落的门,忽然一股难以名状的心悸感袭上心头,连带着手指尖都微微颤抖。
门开了,门里站着的人长着我朝思暮想的那张脸。
箩筐掉在地上,馒头撒了一地,我扑进他的怀里,哭着喊:“檀殊……”
他的音容相貌并没有发生多大的改变,变的是我们二人的身份背景。
上一世,我从小在南风馆长大,他是我的恩客。
这一世,我是娇生惯养的小公子,他成了落魄穷书生。
我抱着他不放,又哭又笑,像个傻子。
可他却不记得我了。
他正人君子一般将我从怀中拽了出来,从始至终没碰我一下,但是等他看到我的脸后,我却明显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怔愣的神色。
他呆呆地道:“这位公子,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我笑了,抹了抹鼻涕,伸出一只手向他做自我介绍:“我叫凌箫。”
“凌箫……”他重复着这两个字,脸上却一片茫然,半晌,好像是确定了我们确实不曾见过,他才笑着对我说:“你好,在下檀殊。”
我又不争气的哭了,因为这句话我等了不知道多少年。
他犹豫着,好像想给我擦眼泪,刚抬起手又顿住了,他看着自己抬到半空中的手,有些疑惑和茫然。
我捡起地上的馒头装在筐里,一股脑塞给他,说:“都给你。”然后头也不回的跑了。
我捂着胸口,心脏怦怦直跳。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赖在他家。
看他读书看他写字,他的字还跟前世一样好看。
我在心中安慰自己,他入了轮回就好,哪怕不记得我,我也依旧心满意足。
一日,檀殊刚刚练好一张书法,他忽然对我说:“你怎么总是盯着我瞧?”
我歪着头笑:“因为喜欢你呀。”
他似乎丝毫没有料到我这么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蓦地红了。
他轻咳一声,别过头去,道:“不可胡言。”
我在心中窃笑,这一世的他可真纯情。
终于到了檀殊赶考的日子。
京城离我家住的地方并不远,因此他才会选择在这个地方暂时落脚。
那天下了大雨,我背着家里人出去送他,临走时我把一块玉佩交给了他。
前世我在南风馆的花台上一舞,与他不经意初遇,他就是用这块玉佩赎下了我。
檀殊连连推却着,摇着头:“不行,这太贵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