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刘全和刘婶儿在门口说了句“张公子。”
张宝连忙说“刘叔刘婶,请进!”
他们夫妻俩,端着蒸的鸡蛋走进来,黄黄嫩嫩的鸡蛋,点了点儿香油和小葱花,香气四溢。
刘婶把拖盘放在床头小桌上,刘全过来说“公子,怎么也得吃些,吃完了踏实睡一觉,明天您就好了。”
张祁君回答“谢谢刘叔刘婶。”
刘全一听,哎哟这声音可真好听。
两口子笑咪咪的看着他。
张宝端起来,递给张祁君,他终于来了胃口,很斯文的一口一口吃。
刘婶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很喜欢。
等他吃完了,刘全笑着说“我叫刘全,平时管着府里的杂事,这是我那浑家,管着灶上,还有个堂妹管着浆洗。我那小丫头打扫。家里人口少,清静,您就安心养着吧。先吃点容易克化的,等把胃养好了,想吃什么,您就说,买来让刘婶给您做。咱们家老爷本就是读书人,还是举人老爷呢!待人极为宽厚,您就放心吧!把身子养好是正经,有什么事,就让张宝来说,这段时间,张宝对家里的事情也都熟了”。
张祁君说“谢谢刘叔刘婶。”
“哎,您可别客气”。两个人收拾完出去了。
他吃完东西,又喝了水,就又睡了。
睡了三个时辰,终于清醒了。
刘寄风过来了两次,摸了摸,热度已经降下来了,稍放了心。
张祁君再次醒后,人就精神了许多,吃了点面汤,吃了个梨。听那边热水烧好了,就想去洗个澡。
张宝跑到书房那里问刘寄风,刘寄风说“简单洗洗就行,别泡时间长了,再冻着发烧就麻烦了。”
“哎”张宝又一路小跑回来,转述了刘寄风的话。
张祁君答应了,张宝扶着他来到刘寄风的卧室隔壁,一个门通向他的卧室,另一个门方便刘全他们进出,抬水收拾。张祁君正是从这个门进了洗澡间。
他自己脱掉衣服,只留了内衣,对张宝说:
“我自己来吧,我可以的。”
张宝听话的把衣服放在条凳上,“哎,少年,这是换洗的衣服,脏的您就放这条凳上,一会儿张宝来收。张宝就在门外,您有事叫。您可别泡时间长了”。
转身带上门出去。
他先在盆里把头发洗干净,身上打上皂,冲冲,再进到大木桶洗,水很热,里面放了松枝味的精油,水气腾腾,他彻底放松下来。
泡热乎了,微微出了汗,就从桶里站起来,头都泡晕了。小脸热的通红。。笨手笨脚把头发包上,穿上干净的白色中衣,套上了件蓝布袍,这还是刘寄风十二三岁上学堂穿的,稍有点大,系上腰带,衣摆在腰部提提,倒也不错。
新袜子,新鞋子,把自己的脏衣服整齐的放在凳子上,走出房间,一缕夕阳照在身上,他轻轻出口气,宛若新生。
刘婶和张宝在廊下等着,张宝低低的跟刘婶说话,见他出来,刘婶笑笑,进到洗澡间收拾,张祁君低声说“谢谢刘婶“。
刘婶女儿长凤站在院子里,剪了几枝月季,拿到客房,插到一个花瓶里,她长得也很好看,笑容甜美,可是跟刘婶一样,不爱说话。
刘寄风进到厢房,那个少年坐在椅子上,只是安静的坐着,并没有拿姿作态,却如春花破晓,就是让你移不开眼睛。
张宝站在他身后,笨手笨脚的给他擦头发,看着那双大手忽轻忽重的扯着那缎子一样的头发,摇摇头,接过帕子说“我来吧。”
少年微微抖了下,没动。
“张宝,你把刘婶找出来的衣服整理下,趁着有太阳,需要洗晒的,跟刘婶商量。”
“是,老爷”张宝答应着走出去。
刘寄风一手拉着他的湿发,一手轻柔的擦着。少年身上淡淡松香味,后颈肩曲线优美,瘦而挺直的后背,下面是细细的腰肢。。。。刘寄风赶紧把眼睛往上看,耳朵都有点红了,心里像做了坏事一样怦怦直跳。
镜子里的少年的脸上有了点血色,眼神恢复了灵气,难描难画的好看。如果他眼睛看你,你就会感觉天上地下,万般虚无,只有眼前一人,让你踏实满足。
刘寄风胸中,像是蓄满了美酒,浑厚而甘甜,无法言喻的满足:这个人,是属于我的。
屋子里生了炭盆,热乎乎的,他很快头发就半干了,又厚又重的绸子般的质感,向下垂着。
刘寄风拿了梳子,从上到下,慢慢给他梳。
这时,他听到少年低低的声音,声音空灵,怎么那么好听“三年前,我的一个表兄,得了病,很快就没了。很小的时候,我们就常在一起,他六岁,我三岁,他跟我娘说,他长大了要娶我做媳妇。一直被大人们笑话,到了我八岁懂得了好坏,不许人说笑了,才没人再捉弄他。我们玩的很好,他书读的也好,可是,人就这么突然的没了。当时,我吓坏了,不知道什么叫死,怎么好好的人,就没有了?去他家,再也看不到他了?再也不能拍出先生夸奖的文章来跟我显摆了,再也不能从怀里掏出糖炒栗子给我了。我想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吓坏了,想他,也怕自己死了,吓蒙了,晚上不敢睡觉,只在白天睡一会儿,无时无刻的让家人陪着,两个哥哥还要轮着陪我睡,接着大病一场,家里人乱成一团,父亲还请了金光寺的大师傅来给我说法,好一阵才慢慢的。。。好了。可是,这次家难,我却发现,原来世上有比死更为可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