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安衣服上也弄湿了,这会子手放在膝盖上,抬眼看着沈兰织,过了会儿眼神里寂寂一片。寻常时候早就慌张不得了,可紧张之下思绪转的飞快。
她方才是滑到了,分明知道这地上有的地方会结冰,自是在心中提醒自己走路小心。本不该如此的。
“我方才好像被人……”
从背后推了。
只是一说出来,床上的林娇娇居然醒了。
她滑到之后孩子早产,稳婆抱出来一个死婴,沈兰织看了一眼让她赶紧找个地方埋了。如今她人神志回笼,整个人觉得肚子一空,低头摸了摸,崩溃大哭。
沈兰织还温声细语地安慰她。
林娇娇没了肚子里的金蛋蛋,哭够了才好好把十安看了一看。十安连自己的小竹篮子也丢了,这会子脏衣服也没换,如今过来被她这样一看,无话可说。
林娇娇声泪俱下,十安硬着头皮,这事情无理可说,她便是有三张嘴那也说不清楚了。
“你这女人心肠歹毒,我腹中的孩儿已经七个月,不久就要健健康康出世。他一出世可就比你尊贵多了。你如今还有脸坐在我面前。”她指着十安,神情狰狞。
“就是把你杀了也赔不来。你得给我跪着磕头,去庙里绞头发做尼姑给我一出世就死了的孩儿赎罪。”
沈兰织却心里冷笑,任由着她说够了,将她的背拍了拍。
“你如今生了孩子,身子不宜吹风,要动身离开这儿的事情还得缓一缓。千万要做好月子。孩子可以再有,你的命却也金贵。这次你从鬼门关出来我就感恩的不得了。好好休息,不要为了这样的人白白气到了自己。”
十安也听着,抬眼见他那样子,却得也陌生。这未婚先孕,怎么出现在沈兰织跟林娇娇身上。
而他待十安竟还如待客一般。
照常理,这人推翻了他太太,落得早产的结果,且失了头胎,怎么还能这样的客气。
不过她坐在这里,房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窗户关的不透一丝风,叫人喘不过气来。
十安自己想起来委屈的紧,这人怎么就撞上了呢?她回头后早就找不到人了,半天爬起来眼前早已是一副鸡飞狗跳之景。
地上脏污的雪水上躺着的是林娇娇,开始流血了,这边人围上去,后头人赶上来。沈兰织不知在哪里,她擦了擦手上的水,呼出的白气几乎要遮住眼里看到的那点红色血迹。
昨儿老和尚说昨儿是个诸事不宜的日子,今日居然也是。
出门见血光,十安整个人都瘫了。
如今整个人随着沈兰织出来,他好不容易安抚下林娇娇,出来时走了一路默默无言。别院里种了几株白梅花,太湖石堆砌的假山之后藏了一弯小溪,近南边,水流缓缓,低头望去晶莹剔透。
“其实我当时身后被人推了一把,这才撞上了林小姐。”十安无力道。
沈兰织摇摇头:“孩子已经死了,我可不管谁撞上的。”
他低头看着十安,这些日子分明是过好了,莹白的脸上杏眸澄澈,一双秀眉淡淡,羽睫轻颤。如今头发梳齐整了,与上回棠城相见,倒是好看些。
“我好奇你这些日子是怎么过的。”他跨过小溪流向十安伸出手来,“离了宋景和,你一个逃奴竟还能在此住的这么好,背后是谁?”
十安缩着手,跳过去,只道:“没有谁。”
“你骗人。”
十安睁圆了眼睛,毕竟解释不出来,便道:“你爱信不信。”
“你不告诉我,我就当你被男人养了。如今这么有恃无恐,想必后头那人架子大的紧。我若是将娇娇早产,我这头胎因此夭折一事告到衙门里去,不怕这人不出来。”沈兰织惯会想,对着十安先是一番恐吓。
他昨儿就让人去查了,十安能在这儿住下来,必定要有一个户籍,此外她要有钱。就凭宋景和留给她的,怎能置办一个宅子?若说这其中没有人,他沈兰织绝不相信。
好奇之下,又想着逗她一会儿,拿捏在手里去招惹宋景和。好歹也是宋大人的旧人,日久生情,对丫鬟也有一点怜爱才是。若是没有,他就自己带回去用。
十安这人太简单了,搁在后院里也翻不起风雨来,反倒是身子健康,生的漂亮,这样要生孩子,必然要比林娇娇好。
“这样吧,咱们也算相识一场,我同宋景和如今也算是一条线上的蚂蚱了,你就先回去。娇娇这里我来处理。你若是识趣便将你这些日子过的日子同我说一说。若是当真没有谁,我便当听你说你的故事,你一个姑娘不容易,届时我再送你银五十两。”沈兰织微微一笑。
可十安不相信这样的男人。都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宋三少爷是怎样的人,交怎样的朋友,她都要远离才是。况且……她的毒就是在他沈家宅子里中的。
她咳了几声,敷衍点头,心里想她哪有故事说给沈兰织听。
“你要是说不出来,咱们就公堂上见。”
可沈兰织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最后留的一句毫不留情。
十安站了会,这冬日寒风刮得人瑟瑟发抖。她搓了搓手快步回去,一路开始绞尽脑汁想故事。这一日就此没了,原还打算出去找找看店面做个小营生。
红叶晚间回来,她人不大会说话,便记下自己看的几个铺子,说了在何处,十安同她商量后明日再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