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和审视她过后稍稍冷静下来,按捺住,继续说道:“你是全部忘记了,还是独独忘了我这个人?”
被他那一番话吓到,十安是见了鬼才同他继续说下去。自己抓紧了被子往后缩,枕头都砸了过去,四下寻找衣裳。
“我不知道,你但凡离我远一点我都会舒服一些。如今你说的也不知有几分真假。”十安醒来后说话不大客气。
宋景和渐渐敛笑,沉默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喜欢一个人待着,不许他靠近。但凡走近跟她说几句话,便要捂着胸口说她气闷。叫了几个大夫,全说是摔了脑子留下来的症状,或许日久能记着。
守着这样的十安,夜里头宋三少爷心里凉了,几回想要冲进去把她拉出来质问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若是想叫他难受,倒是会剑走偏锋。从来都冷淡对他,无异于是慢性折磨。
心心念念盼来这样的结果,宋景和喝酒的时候便多起来。陈岁然来看过,啧啧叹了几声。
后面又过了些日子,近元宵了。
陈岁然来探望十安,带了一些上好的补药,四角攒尖亭子里舅甥两个人对饮。
他说:“她若是都忘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你如今只要好好地待她好,日子还是一样的。”他提建议,“你不若让宁寻来看看。到时候就知道她是真的还是假的。”
宋景和:“他要成亲了。”
陈岁然与他碰杯,笑道:“成亲总要出来,便在元宵之后,带着她去街上看看。”
他心头一动,秋水眸里划过一丝光亮,半晌点头:“是个可行的法子,不过她不许我靠近,要不然便要寻死了。”
“你做了什么?”陈岁然讶然道,“照理说失忆了也不该这样劣性,所谓本心难移,十安往常和善极了,不似这样。你定然是刺激她了罢。”
宋三少爷回忆了一番,支着手,脸色难堪。
“我那一日气昏了,她打我之后说要离开这里,日后找个大夫过日子。”忆及此处,他面上遂又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我要是再让她走,我就不叫宋景和了。于是就……”
陈岁然抖了抖,心想,他要是个女人,也该趁早离开这人才是。
“你怎么了?”
宋景和低头玩着自己的酒味,杯中的酒液洒出来,他淡淡道:“我就把她亲了一回,女人要是对一个男人死心塌地,合该有个孩子才是。所以将她绑了起来,而后我不必说你也该懂的。”
陈岁然大惊,指着他骂:“你是禽兽吗?十安才刚醒没多久,这些日子想必还不熟悉你,不管她是真的记得你还是忘了你,你都不该如此逼迫她!你如此待她,怕是因为宁寻罢?”
宋景和抬眸,指着自己悠悠道:“她跟宁寻在一起,若是他母亲没有把人叫回来,是不是就该有孩子了?倒时候我呢,替她养一个外人的孩子吗?”
“她如今不记得我,从头来我其实也无所谓。只消她记着我,仇恨也好,若是爱上我我自然喜不自胜。”宋景和笑的温柔,“偏生她初时对我那般警惕,我百般温柔统统入不了她的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和她有一个孩子呢?”
陈岁然摇摇头:“你疯了,我原以为你有了十安性子大抵要收敛,谁知道你竟然丧心病狂了!”
酒也喝不下,这亭子里不久就剩下宋景和一人。
他低头看着冬日水里倒影,大抵是压抑久了,如今笑的有几分畅快。他想要的,那便要了。这世间没有什么两情相悦,日久生恨也好。
后面到了宁寻大婚那日,宋景和自是将十安连哄带骗弄了出来,早早定了楼上的雅间,届时宁寻迎亲从此处过,两个人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十安穿着荼白的缂丝短袄,藏蓝缎的膝澜群遮住脚,下车时还是叫他抱下来的。旁人若是瞧见她的裙底,想必要大吃一惊。
今日出门,宋景和在车里将她的脚也绑住了,防她逃跑。
一路上虽是笑容满面,可等宁寻出来,便如同变了脸似的,十安心寒,垂眸看去。周遭看热闹的人摩肩擦踵,这一路红妆似望不见头,新娘子坐在轿子里,而前面骑白马的新郎却是如宋三少爷一般,面容冷峻。
成亲乃是大事,可他这样仿佛没有半点喜悦。
快到头时似是察觉的十安的目光,遥遥望过来,日光清浅,十安心里一动,扒着窗台看过去。
他拉住了马缰,逆着光,光风霁月的风姿叫十安看呆了,大抵那一身红衬的他更为灵秀俊美,她微张着唇,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堵住了,脑子里飞快闪过的画面叫人来不及捕捉。
宋景和从十安身后压过来,温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察觉到她这点变化,他说:“原来不记得我,倒是记得这个狗男人?”
手掌掐着她的腰,十安吃痛,回头瞪他:“你有病?我不过就是看一看,好像在哪儿见过而已。”
宋景和嗤笑:“你眼珠子都要看掉下来了,我本是没有病,如今都叫逼出来了。我这病,叫嫉妒。”
他压低身子,顺着她的目光一同看去:“你喜欢他哪儿?”
十安脑子里嗡嗡响,这些日子被他搓来揉去,闭了闭眼后故意道:“他哪儿都比你好!”
宋景和笑了笑,这倒是不在乎了。
低头亲她一口:“可惜娶的不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