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一声响动之后,传来袁冬梅痛苦的叫声。
章亚岚顾不得和赵向晚说话,疾步如飞地出了饭厅。赵向晚紧随其后,正看到入户玄关处挤了三个人。
一个身材墩实粗壮的中年男子,右手拥着一个肚子微微突起的年青女子,正对着摔在地上的袁冬梅指手画脚。
章亚岚扶住母亲,对着父亲章石虎愤怒地叫道:“你做什么推我妈?她昨天才被你打过,你到底想要怎样!”
章石虎丝毫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冷笑一声:“你冲老子瞪那么大个眼珠子做什么,找打吗?我花钱供你吃喝、送你读书,考上大学翅膀就硬了?敢和你老子干仗了?”
章亚岚还要争辩,却被母亲死死摁住,眼神里满是求恳:“他是你爸,是你爸。”
章石虎吼了几句,心里这才舒畅了些,抬了抬下巴:“丽菊怀孕了,刚找人帮忙查了b超说是个男孩,你要么高高兴兴和我离婚,滚出我的屋子,要么就在家里侍候她……”
袁冬梅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转,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年青女子的肚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嘴里喃喃道:“不离婚,我不离婚,这里是我的家,我哪里也不去。”
年青女子名叫刘丽菊,穿一件姜黄色长款风衣,化着浓妆,带着股轻佻的风尘味,她撇了撇嘴,声音娇嘀嘀的:“石虎哥,你家黄脸婆一身的油烟气,闻得我想吐。”
章石虎大眼一瞪:“还不赶紧去换件衣服?要是熏坏了我儿子,看你拿什么赔!”
章亚岚原本是家中独女,自小母亲对她呵护备至,看到这里,哪里还能忍得住?她霍地站起,紧捏拳头护住母亲,死死盯着年青女子,声音冷硬:“你,从我家滚出去!”
刘丽菊丝毫不慌,将腰杆挺得更高了些,一脸的得意洋洋:“我肚子里的可是你亲弟弟,想赶我走?那得问问你爸同不同意。”
“无耻!太无耻了!”章亚岚是读书人,骂不出什么脏话,哪里是刘丽菊的对手,气得脸都绿了。
赵向晚站在饭厅门侧,默默地看着这一场对峙,脑中却在飞速消化着刚才听到的“心声”。
【离婚,必须离婚。老子有了儿子,又有了年青漂亮懂风情的女人,谁还想继续和这个只知道做家务的黄脸婆一起过日子?把丽菊带回家来,她还忍得住?真是个贱人!她不离,老子就打得她离!
如果袁冬梅不同意离婚,老子就得在法院起诉,到时候法院肯定要将夫妻财产一分为二。现在这房子是以前工程局分配下来的,不能给她。存折里的十二万都是我在工地一点一点抠下来的,只有我知道,谁也别想拿走。她一个家庭妇女,一分钱不赚、儿子也不生,还想分我一分钱?休想!】
男人一旦变心,第一时间考虑的便是利益,冰冷得可怕。
什么家暴、什么带怀孕的情人过来炫耀,不过都是要逼袁冬梅同意离婚、主动放弃财产。
【老娘在风尘里打了七、八年滚,眼看着可以从良,这个机会可得抓紧。十几个男人播种,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章石虎的种。管它的呢,他没儿子,一听说我怀了个儿子喜得屁颠屁颠的,那就是他的喽。
只要顺利生下肚子里这个金疙瘩,从今往后可以吃香喝辣、不用再迎来送往。章石虎在工地上大小算是个经理,到时候把我娘家兄弟带过来,谁还敢欺负我?】
刘丽菊的这一番话,听得赵向晚嘴角微弯。章石虎以为自己千辛万苦得了个儿子,从此传宗接代有了后,却不知这个儿子未见得就是他的。十几分之一的概率……多半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章石虎的家庭地位很高,袁冬梅长期强调他赚钱辛苦,章亚岚从小就知道要尊重、讨好父亲。因此,当章石虎打定主意要离婚,带着情人上门挑衅,哪怕章亚岚气得七窍生烟、袁冬梅哀哀哭泣,母女俩却奈何不了章石虎。
袁冬梅被打压得一点脾气都没有,只知道不能离婚,至于应该如何反抗一丝头绪都没有。
章亚岚对父亲近乎流氓的行径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反抗,动手吗?她打不过,也不敢对父亲动手。她一心只希望母亲强硬起来与父亲离婚,从此海阔天空,却从来没有想清楚母亲的未来应该怎样安排,如何为她争取应该获得的利益。
章石虎扶着刘丽菊坐在沙发上,转头看到一张陌生面孔,眉毛一皱,没好气地盯着赵向晚:“你是谁?”
赵向晚目光沉静地与他对视:“我姓赵,是章亚岚的同学。”
章亚岚听到赵向晚的声音,宛如找到主心骨一般,扶起母亲慢慢走过来,挺起胸膛,与赵向晚并肩而立。
章石虎打量了赵向晚一眼,看见她身上穿着的艳绿色毛衣,冷哼一声:“和你妈一样,只晓得和乡下人来往。”
章石虎浓浓的蔑视眼神,并没有激怒赵向晚,但却令章亚岚感觉到羞愧。她挺起胸膛,勇敢与父亲面对面而立:“爸,不许你污辱我同学!”
章石虎哈哈一笑:“这就污辱了?我在工地上见多了农村来的打工仔,个个都是这土气老实模样,难道我说错了?你同学难道不是个乡下苦孩子?”
赵向晚不怒不嗔:“没错,我是乡下人。你既然眼光这么毒,怎么看不出枕边情人是什么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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