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豆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两个人静静坐着,看着身边绿草如荫,各怀心事。
过了一会儿汤豆问&ldo;我读的颂文,似乎不是常用的字。你怎么会听得懂?&rdo;
&ldo;这种字是我们观中自开山师祖立观以后就使用的文字。怎么写怎么读,一代代传到后世来,我自然就听得懂。&rdo;
汤豆觉得好奇。她在想,庞郎人在使用精神力上的造诣是不俗的,像什么颂文、术法、符禄这样手段,也更像是庞郎人的学问。那么,会不会这种文字和读音,其实是庞郎人的文字和语言呢?
如果说清水观的开山师祖,是占据了人的身躯之后,却又觉醒了一点记忆的庞郎人,那杂策的由来就很合情理‐‐他们以前本来就是专门钻研这些的。
她又问,这位开山师祖有没有留下更多话。
无为摇头:&ldo;师祖醉心于修成得道,可也不得结果,九十岁上离世而去,近大限之时,他将杂策上成仙得道的那些都撕了,令弟子不得参详研学,说自己浪费了几十年一生无为,已是前车之鉴,不可使后人再重蹈覆辙。虽然,后人将那几页都补了回来,但也只是想保存师祖手札完整而已。之后数代,偶尔有异想天开的,也没有一人成事。渐渐,大家也就都不再去想这些东西。每十年,观中抄录杂策翻新书籍的时候,这一部分也并不会再抄撰下来了。现在,大概只有原册上还有此章节。&rdo;
汤豆想,那就只有去清水观看看杂策的原册才能得到更多信息。也许,在观主身上,还能找到一些汤家的线索。
第60章清水
觉得答案就在清水观中,汤豆一天也不想耽误,想到第二天还要先回到城中的公良府,回到屋中去就□□夏去与徐娘子说自己头痛。
徐娘子原本在前厅收拾、看帐一听,便急急地跑到后面,见汤豆躺在床上怏怏无力,哪还顾得上要不要先回公良府,立时请了无为来&lso;护法&rso;,并说好,等天一亮便进山往清水观去。
但因为已遣了下仆去城中报过信,她不好陪同前往,只能叫了春夏与宋嫫嫫来,再三地叮嘱,又叫了几个家将随行。
第二天天还不亮,汤豆便被徐娘子塞到了去清水观的车上,急吼吼地赶着她上路。
汤豆心里也不由得感慨,如果不是有徐娘子这样一个殚心竭虑的母亲,恐怕就本尊这种体质,早就不在人世了。她伸头从窗户里向徐娘子作别,徐娘子急忙叫她把头缩回去,怕她着风。
清水观所在的小明山离城只有数里,进山时一行人下车换马。
初时路也算是平坦,但越往山里走,地势越是险峻。并且大路也渐渐没了,只剩下不是熟悉地貌的人绝找不着的小径。后来马也不太好使,骑一段走一段,汤豆脚上都打起血泡来,宋嫫嫫心痛得不得了,一路都红着眼眶,叨叨着&ldo;姑娘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啊。&rdo;
几次要来背,汤豆肯定不答应&ldo;你这样大的年纪。哪有叫你背我的道理,再说也只是水泡而已,消下去就没事了。哪里就这么娇气呢?&rdo;
宋嫫也只能算了。
一天走下来,才走到不到五分之一的路程。
入夜,一众人在无为和小道士的引导下,找到山里供猎人短居的木屋来休息。
就这样走了三天,第四天夜里却不像以前那么太平了。
汤豆被屋外的声音吵醒了好几次,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在外面打架,纷乱的影子投在窗上,马被惊得胡乱嘶鸣,家将们一早就醒了,只是警觉地在外间静坐,注意着外面的响动。还好一会儿又安静下来。
第二天大家起来一看,外面有一片昨天还好好的树被什么撞断了,地上还有血迹。但系在外面的马却没有受伤,只有一匹,竟然活活地吓死了。
无为并不觉得奇怪,说是山里的野兽争地盘打架闹的:&ldo;有些灵性,是不会伤及其它的。再说它们也知道是我在这里。&rdo;
宋嫫觉得惊奇&ldo;它们还认得人的吗?&rdo;
无为说:&ldo;这一片已经是小明山深处,没有村舍。这里的畜牲大多认得观里的人。它们有什么纠葛,有时候还要到观里去评理的。师父得要给它们主持公道。我们自哪一辈起,观主就是身负着这样的责任。&rdo;
他身边的小道士说到这个也得意起来&ldo;日前师父进出山去了,它们每日都来看师父回来了没有。等师父回来,可忙了好几天,全是给它们来断案。什么两个熊母抢一个熊仔的之类。&rdo;
春夏觉得有趣,问:&ldo;那判给谁?&rdo;
&ldo;它们自己都分不清是谁的,师父怎么能知道。只好两边一起照顾。&rdo;
&ldo;那它们听吗?&rdo;
小道士肃声说:&ldo;不找也就罢了。但既然来找师父,那师父说了,它们就得听。这是山里的规矩。几百年来,向来如此。&rdo;
&ldo;它们怎么能听得懂人话呢?&rdo;春夏不解。
小道士说&ldo;观里用的颂言它们是都懂的。&rdo;
汤豆觉得颂言也就是指庞郎人的文字和语言。
正说着,队伍里的人远远就看到一只大白鹿站在小径上,静静看着这队队伍。
它高大而白洁,头上的角优美而壮丽,晨光落在身上,圣洁得不像凡间会有的。整队人都不由得停下来,也不敢说话惊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