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从李四们拦轿车到铁连炸川崎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虽然足够惊险也恐怖,但街上过夜生活的人还在惊慌失措中乱串;这边还有熊熊大火和汽车零件的爆炸声,前面“美惠子”处又传来激烈枪声,这些人往哪里跑?无头苍蝇一般还呼天抢地。李四和兄弟们显然早有默契,爆炸一发生就不见了踪影;铁连安心,寻混乱向“美惠子”抢去时在一屋檐下被一人拉入黑暗,来人力奇大,铁连在趔趄中仍反腕缠住来人手趁虚步后拉直出腿,遇常人必被反带向前后吃一脚,但来人纹丝不动仍然把他向前拉了,喝一声:“是我”,却是大伯李四的声音。铁连大急跺脚:“快走”,可李四还要他一起走:“前面混乱,宪兵马上就到,当断不断必反受其乱,走”。
铁连肯走吗?自己的兄弟姊妹、自己的“蓝鼬”组织被陷,手指身后“逸雅轩”:“铁连自有去处,大伯不走来不及了”,说完不等李四反应就扭身钻进了更黑暗深处,只听后面一声叹息和“小心”后不见了李四身影。
只和李四这一短短的几十秒时间,街上的人已经基本鸟兽散尽,等他寻黑暗处赶到“美惠子”时,正见了应力等人冲出、架了徐杰已经进了预设的巷子。
大街两头已经有警察赶到,两个穿和服的日本特务尾随了应力等人开枪,迫使巷子里几人不得不回身来战;警察封堵了前面大街并向巷子进入,铁连明知开枪走不脱也不得不纵身攀住一根立柱后引体上了临街的一个二楼木阁,沿瓦面屋脊先前潜出,从后面射杀了两个花衣服;可应力几人要搀护徐杰还要回身狙击日本特务没走远,相邻不远的警察署警察却到了;铁连被迫开枪狙击;两支白朗宁不说有多大威力,也起码没有间断过,而巷道入口全部暴露在他枪口下,伪警察倒下三人后不敢入;等随后的鬼子宪兵冲上来时,应力等人已消失多时;可他也被几面围住,走不脱了。铁连吃惊,趁鬼子和警察还没有完全封住缺口,只得从后面的一条檐沟向“逸雅居”方向逸去。
警察和宪兵打来打去不见了人影,封锁了附近所有街道。
秋菊听铁连的话,独守空房并监视着川崎的汽车,大爆炸发生后不久,大街上跑得不见了人影,直到警察和日本宪兵封锁了附近所有街道后才见铁连赤条条、连裤衩都不着一条的从天井屋顶越过走廊翻了进来。
别说铁连是癫了或是等不及要做那欢天喜地的好事,这实在是他为防警犬追踪而不得已为之的事情,莫说裤衩,就是两把枪都一并塞进了下水道了,还是光着脚丫子淌着地沟里的水才到了这里的。秋菊不明就里,被吓了一跳,却被眼前美轮美奂的艳色惊呆了;但见门开处、随风摇曳的两支红色蜡烛光下,铁连全身肌肉动静之间如一尊流光溢彩的色雕,配上一副国色天香般的俊美容颜,早把秋菊看得痴狂,捂着嘴定定的盯着他看。铁连好不狼狈,想钻进被窝又嫌自己穿屋越墙后不干净,叫秋菊转过身去,秋菊相思了一大下午哪里肯依,忙着检查铁连有没有受伤、端了早准备好的汤水要帮他擦身;铁连不敢看巴巴等了他一下午、现在已经是秋毫毕现的秋菊,可不敢看时眼睛已经不由自主的看了,哪里经受得住。
痴姑娘认认真真的完成了铁连交待的任务,又把一间小屋子拾掇得温馨浪漫;两个绣着对嘴鸳鸯的枕头做一堆儿靠了,粉红的并蒂莲缎面被子慵懒随意的铺在床上;一盆炭火舔起满屋妖冶的火苗,恰如流淌在身体里的血液——激情荡漾、生机勃发。
铁连一直就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见不得这满室春情,更有秋菊瓜瓜的拉了他向床头走,可铁连家有娇妻又受的是正统教育,僵直了不动,秋菊哭了:“哥、哥哟,妹子想你呐”。
铁连真希望自己不是男人,可他偏就是男人,不说秋菊在下午行动中证明了她的真情,就是现在外面戒严的一队队鬼子兵就让他不敢再扭捏。
近一年时间没有正儿八经和应然切磋那两口子之间的打架功夫,何其凶猛;秋菊自上次见了铁连后就茶饭不思、客也不接的害了单相思,如今真被心上人儿相爱时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如不是有人砸“逸雅居”大门时,只怕真就整出了人命——日本宪兵来了。
日本鬼子不光只是魔鬼,有时还会救人命的。。。。。。
秋菊不是傻子,十来分钟时间里,“美惠子”和大街上的日本小车就遭到连续袭击,知道日本人是来找凶手的。虽然铁连没和她说过什么,但他知道铁连必定参加了其中的行动。
今晚事情发生得早,除了老鸨和两个掮客【拉皮条的人】、五个打扫卫生和厨房里的人,就是二十来个和秋菊一样的姑娘,像铁连这种PIAO客只有四个,都是被街上发生枪战和爆炸、又被日本人戒了严走不脱的人。
十来个宪兵办事很直截了当,把住几道通道后就让一条警犬把大家嗅了一遍。这畜生又尤其的风骚,到了铁连等四对人儿面前便不走,直把鼻子来嗅人羞处,想是这些人都不辞辛苦的做了很多事,留下了些味道,引起了这下流畜生的兴趣。
铁连惊出一身冷汗,悔得想撞墙:自己狙击宪兵队时曾在瓦屋上面趴伏过,留下了子弹壳和身体气味,虽然走之前也按课本上所学的在瓦面上撒了子弹的火药,也点燃消除了味迹;在下水道处就把自己脱干净断了警犬追踪的气息,从水沟里到了“逸雅居”,凭秋菊准备好的绳子脚不挨墙的上了屋顶,料非哮天犬下凡不能追踪。但自己在上屋狙杀日本特务的地方却是留下脚印、来不及消除气味的,如被特别厉害的神犬嗅过,而又恰好碰上了同一个人,事情就大了;可铁连还是不怕,因为他上房时只在巷道两边的墙上蹬踩了三脚,自己当时穿的千层底布鞋、留不下什么气息。铁连看这条犬不具备神犬的条件,初时不以为然,后见了这条狗尽往人的那个地方嗅时,他才突然醒悟过来。人体气味最大、又最能代表各自身体组织的东西就是做了那种事后留下的味道,如这下流胚子真嗅过墙上的脚印,只要稍有印象,如果闻了秋菊,就会引起这家伙的兴奋、很感兴趣的不停的嗅。见了这狗的样子,这也是铁连情急之中突然想到的,可惜,日本人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铁连岂止是惊,还想哭。可容不得他哭,这条大狗就已经到了;铁连掐了秋菊一把,等这个大家伙又把鼻子来嗅秋菊时,秋菊就吓得尖声大叫,双手蒙了羞处直向后退,铁连也恐惧得把脚去乱踢,惹得和这条公狗同样下流的日本宪兵猥亵的笑。军曹大怒,露出了倭贼嘴脸:“八嘎,你的,不合作,良心大大的坏了”,着势就要拔刀。老鸨怕坏了今后的生意,赶紧按住军曹的手,一叠声的说这几个人都是老客,是昨天和今儿下午就住下来了的,都不曾出过门。
“逸雅居”既然敢在“美惠子”对面开红院,自然有些档次和背景,在日本占领区的红灯区里也是最大的一家。铁连只是一时害怕,并没有踢着警犬,军曹回头和牵警犬的人叽咕了几句,铁连听得懂,大概意思是:“他妈的,这狗怎么了”?
“这家伙可能发QING了吧”,几个家伙就盯着秋菊们猥琐的大笑。军曹挥了挥手,警犬员就和那狗上楼参加搜查去了。军曹手杵军刀,指了指铁连四个人:
“你们的,良民证”。
进出这等档次的地方,铁连等四个PIAO客没有一个是平民,尤其是铁连:租界公董局铁路司帮办助理。正说间,那条上楼搜查的警犬又从秋菊屋里拖出一根颜色素净的帕子,被军曹背后的人接了后,这头畜生又围着人群转了一圈,最后竟对着秋菊和铁连乱吠。几个鬼子如临大敌,齐刷刷的把枪对准了铁连两人。
秋菊从见了这条帕帕就被羞得抬不起头,见了日本鬼子接了帕子还做势要闻,老鸨大喊:“太、太君呀,使不得,使不得,这是擦、擦身体用的”,随即一把抢了,叫一个老妈子去炉膛里烧了,大骂秋菊。军曹本已经收回了刀,这时又拔了出来,指着老鸨:“你的,站住”,又扭头问翻译:“什么的干活”?翻译自然如实的翻译了,可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一个“身体”就包涵了人身上的各个部位,语气的变化又有多个解释,又岂是这些外夷能一时就搞得懂的。军曹用刀挑过帕帕,莫名其妙:“不就是洗澡用的东西吗?大惊小怪”,显然没有懂得起老鸨的意思,又不肯放过蛛丝马迹,再要像狗一样闻时,老鸨又大叫:“太太君呀,使不得,这是女人用的东西吔”,老鸨不住嘴的只是指责秋菊不醒事,把个脏东西不收拾好了,秋菊羞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军曹懂起了,确也猥琐,用手指着铁连问秋菊:“你们的干活”?【这是他妈的什么日本话】,秋菊再羞,也不敢不红着脸回太君的话:
“回、回太君,是、是的”。
“你们一直在一起”?
“是的,太君,晚饭都是在我房间里吃的呢”,侧边的老妈子也忙不迭的接口:“是呀,太君,他们的饭还是我送的呢”。风月场里的老妈子不是谁都能去做的,这个补充恰到好处。如要再问时,她肯定要说还是铁公子开的门;饭也是她按秋菊的吩咐送的两份,铁公子当然在屋内。。。。。。
狼狗多事,拖了秋菊来不及收拾的脏帕帕出来,却无意间证明了铁连一直在和秋菊鬼混。
军曹亲自把“逸雅居”重新检查了一遍。楼上成环形一共三十个房间,前后向街和后街的房间各十二个,中间各三间,一方没有窗子的三间基本没有固定的姑娘住。这些房间出门就是一条环形走廊,楼下是一个不小的天井。秋菊是靠里面的第二间,要出入必须经过十个房间或是窗口。事发前后两个楼梯间都有人,大门处也有老鸨等人,不可能不被人发现。窗口更是想都别想;大街上行人多如蚂蚁,就是开打后这条街上也满是宪兵和警察,蝙蝠都飞不过一只。
军曹见狼狗在秋菊屋内拖出一条臭烘烘的帕子后便再无所获,宪兵也把室内翻了个遍,除了做好事的地方还是做好事的地方,没有异常;勒令铁连和另一个朝街住的人当夜不准离开“逸雅居”,明天唤家属过来取保候审;朝后街的另两个人和姑娘都被宪兵队带走;没有许可,“逸雅居”不准离开一人;这条街上搞娱乐的人实在是太多,宪兵队和警察局关不下这许多人。
铁连死里逃生,很感激秋菊,有了一次就有二次——把秋菊感动了一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