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教你的规矩就没进过你那猪脑子,门当户对这四个字你是不知道怎么写是不是。”周淮发起疯来连礼仪都忘了,吐词不见一点大家闺秀的风范。“真不知道你能看得上他些什么,你是不是就想这么做来气我!”她尖声尖气地讲,最后气不过了又拎起床前的矿泉水瓶砸他。“天天倒贴一个穷破小子,也不知道旁人看了怎么说呢!”她靠在墙上很急促喘了两大口气,愤愤地看着周青先。气还没完全消下去,周淮已经咬牙切齿地做下决定:“我给你找好人,这两天去见了合适的赶紧定下来,少在外面给我丢人现眼!”夕阳一点一点淹没了,病房里昏暗得透不过气,周青先起身去把矿泉水瓶子捡起来。瓶子还剩下很薄的一层水,砸在后脑勺不至于痛,但也并不太好受。他安静地将瓶子放回台面,直到听到周淮的最后一句话,才很轻地笑了出来。“这有什么关系呢。”周青先眉眼弯弯,鼻音上扬,“毕竟旁人说什么,你过两个月就再也听不到了。”“你什么意思?!”周淮猛地发起疯,尖声骂道,“你再说一句试试!”“你是不是咒我死!你是不是等着我死!”她挣扎着从扑起身体,两只骇人的手捏住周青先的肩膀,“看我发疯你很爽是不是?!你是不是就像气死我,是不是以为我死了你就能逍遥了!”“你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她目眦欲裂,好像是想用那双枯槁的手把自己的儿子掐死,“周青先我告诉你,你胆敢能不满我的意、胆敢不从我的令——我就算死了变成厉鬼也还会缠着你,我下九泉、入地狱,死了都不会忘记你的名字,我定要你和我一起遭罪。”她露出一个狰狞无比的笑:“你、你那废物老爸、你寥寥无几的朋友、还有那个叫林北生的,和他的家里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这段话中不知是哪个字眼让周青先听了不太舒服,他很轻地皱了一下眉。这个很小的动作被周淮捕捉了去,她的眸光闪动一瞬,忽地开了窍,伸手去抓住周青先的头发:“啊——原来是这样啊。”周淮难以置信地,又鄙夷地嘲讽:“你不会以为把头发变成以前的样子,他就会像以前那样喜欢你了吧。”周青先没有挣脱,沉眸与她对视数秒,终于做出了自己的溺亡周围好安静,窗外簌簌刮着的叶子吵不到房间,只有偶尔响起的仪器声音提醒时间还是在流动着。周淮竟然沉默了一瞬,她望着周青先与她极像的、浅棕色的瞳孔,忽地以一种怜悯的口吻感叹:“你真的好天真啊。”“你还不明白吗,你能带给他的只有痛苦和创伤。”她这时候表现得像一位好母亲了,用讲童话般最温柔的声音、最耐心的脾性,同他慢慢解释这个道理,“你长得这么像我,他怎么会不恨你呢。”“他怎么能忍住不把你杀千刀、砍腕骨呢,接触得越久,他只会越来越讨厌你呀。”她抚上周青先的脸,“你还不明白吗?你觉得自己身上有任何一点值得被爱的地方吗。”这个快要老去的女人,好像邪恶的塞壬女妖,不被祝福的巫女,嘴里一遍又一遍念着咒语。“你放弃吧。”她悲哀地说,“你是我的儿子,你和我这么像,有些东西就是你不配拥有的。”“其他所有人都比你更值得。”她告诉周青先,“你不会如愿的。”周青先眼前是昏沉的,好像失去信号的电视机会出现的雪花点,耳边也麻麻木木,朦胧地听周淮说已经讲过很多次的类似话语。两人之间似乎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平衡,谁也不争、也不再吵闹。周青先错过她的手,将她推回床上:“如不如愿也与你不相干了。”周淮躺在床上,似是很痛苦地闭上眼睛。病房便陷入了一片死寂,是一片腐烂的沼泽地,周青先蹒跚地从其中逃出,好想快点回到岸上。他给林北生发消息,指尖在很细微地颤抖,周青先注意到了,想稍微缓和一点情绪,却在出病房时便看见了陈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