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周青先瞟了一眼呼噜打上天的耿旭,“那回去吧。”林北生说好,回头去借了戚环的小货车钥匙。他喝了酒不能开车,便非常不知好歹地让小周总当司机,自己坐上副驾驶扣好安全带:“你能开吗,是不是没开过这种车啊。”周青先不予理睬,默不作声地松开了手刹。全世界能这么对待周青先的估计就只有林北生,完全没把周青先当少爷看,抱着臂坐在副驾驶座上像个科目三教练,还在喋喋不休地和他扯皮:“你晚上有没有吃东西啊?我看拿过来的小烧烤你也没有动。”“是不合胃口还是怎么样啊,要不要再给你搞点吃的?”他看着车窗的景色,不时提醒,“前面路口该左转了,有点黑啊开慢点,你切一下远光,别撞上东西。”周青先不满他这幅不放心的态度,咕哝道:“你话好多。”“不多啊,和往常一样的嘛。”林北生张着嘴巴打了个哈欠,“要吃点什么吗,快点,你家什么都没有,现在决定好还能倒回去在戚环那儿拿,不然空肚子睡觉可难受了。”“不吃,不饿。”周青先郁结,“你怎么除了吃就是睡的。”“那不然呢。”林北生慢吞吞地打了个哈欠,“吃饭和睡觉就是人生最重要两件事啊。”周青先腹诽他是完全没把马斯洛需求金字塔放在眼里,又懒得和一个醉鬼争辩,在后视镜觑了眼林北生与平常一致的脸色,有些怀疑他到底醉没醉。应该还是醉了的。周青先打了转向灯想。思绪变得很零散,完全意识不到自己的话在变多,从一个大家完全依靠的形象变成散漫悠闲的模样,从坚固的山变成了细密的网。又经过了那一丛月季,今夜无云,周青先将车停在了前院,自然地下了车。林北生跟着他下来,绕到周青先身边,在风卷起叶子发出细碎声响前,低头很快地碰上他的唇。很轻的触感,和那阵风差不多,唯独捎上一点林北生的温度,一触即放。“酒味重不重。”他弯着眼睛笑着,面容在月光下看得不是很真切,但唯独眼睛很亮,“蹭一蹭应该还好吧。”这样的吻反倒是比平时还要暧昧,很奇怪,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现在却为这样轻飘飘一个吻而心跳加速,未免太不正常了些。林北生退后一步,与他拉开距离,抬手去揉周青先的耳朵:“今天有稍微开心一点吗?”不知道他在哪里学的这种安慰人的招数,像对待小动物一样,让周青先感觉十分别扭。他侧过眼,望着草地上摇动的叶尖,含糊答:“一般般吧。”“那就好。”林北生便很轻地笑了一声,然后松开手,我回去了。”耳朵上温热的触感便就此消失,方才林北生替他挡住风,现在一侧身周青先才发觉今晚的风比想象中要猛烈,让他的胸口很快便凉了下来。周青先心口一空,下意识地张口:“你……”可是又能说什么呢?他和林北生有着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吗,一对各取所需的炮友,除了做爱以外,完全找不到其他让他留下来的理由。可是今天周青先无比排斥这件事情,他想起这个空荡荡的家,想起电脑上暂停的影片,想起两具裹在一起的丑陋身体,呕吐感卷土重来,连带着后背应激性地发麻。于是周青先感到不安,作为一个强结果导向的人,他悲哀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将林北生合理留下的动机。林北生站在原地等他把没说完的话补完,在注意到周青先神情莫测、动作也不太自然时便不再等了,主动问他:“你是不是想让人陪着。”半分钟后,没等到回答的林北生又问:“还是就是不想我走?”周青先移开视线,不知为何又难为情起来,方才被林北生揉捻的耳垂发烫,叫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林北生很有耐心,最后问:“那你想睡觉吗?”周青先不知道他这里所指的“睡觉”有没有包含情色含义,正在考虑答案之时,林北生转身走了。周青先身形一震,强烈的懊悔袭来,他刮着指腹,又一次暗骂自己死要面子、别扭还不坦诚的毛病,连留人的勇气都没有。他对着林北生的背影,唇张了又张,又觉十分遗憾,觉得林北生与其不告而别,不如用力叹气再用力责备他一顿呢。他正悲观地这么想着,却发现事情好像并不是自己想得那样,林北生似乎并不是想走,他拉开副驾驶的门,在抽屉那块一顿翻翻找找,然后好似拿了一盒光碟还是别的什么,又踩着月光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