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森双目赤红,看着周青先,露出一个凄惨至极的笑容。余光里,警察已经极有素质的闯入仓库,陈森明白自己已经翻身无望,最后使出了力气,摸到角落里的木棍,朝着林忍冬砸去!周青先反应过来,立即松开他,朝前方扑去——当哐,坚硬的木棍断在他的后脑勺。周青先就此失去了意识。我想让你选我吵,很吵。透着模模糊糊的动静,好像是谁的哭声,谁的尖笑,谁的呼喊。恍惚片段如蝴蝶般飞出,无序地重新排列组合,他看见以前在白房间的墙角遇见的一只蚂蚁,看见在泳池边骤然相撞的视线,看见在雨夜里浸泡发烂的山茶,看见被砸碎的水晶球,看见黑色的墓台,看见林北生的背影。谁在用力摇他,让这些画面都融成了一片,眼前灰蒙蒙的,最后又归为一片死寂。“周青先!”是谁在叫他,很熟悉的声音,很怀念的语气,是林北生吗?可是林北生应该不会再理他了才对……他做了过分的事情、说了刻薄的话,到底还有什么资格让林北生留下来。他故意不回,好让这个声音再唤一次,再靠近一点。“周青先。”是谁在叫,他还是分辨不清,身体好像被搬上了动荡的仪器,又好像回到了母亲的羊水,正在度过十分安稳、十分祥和的时光。一点也不痛苦,一点也难受,不用想着什么时候会死,不会莫名其妙地留下泪水。这样混沌安详的时间不知度过了多久,然后声音一点点大起来,与逐渐西尖锐,逐渐刺耳,铺天盖地的卷来,想要清除掉大脑内多余的想法,简单粗暴地想将他刺穿。周青先觉得自己睁开了眼睛,可眼前还是黑压压的一片。他似乎是习惯了,没有多余的反应,还是直愣愣地对着天花板,很久以后,唇动了动,声若蚊呐,不知是在对谁说话。舌头笨拙地在口腔中挪动,像一段发霉的木头,他说:“对不起,我不该在墓园里和你说那些话,我控制不住……”这时候旁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醒了?”周青先便愣住了,不对,他是呆滞了。他似乎是难以预料这一现象的发生,像机器卡壳、游戏bug一般停在原地长达十秒,然后慌张地伸出手,随着声源摸去。“林北生?林北生!”他急切地喊着,手慌乱地停在空中,可视野里还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声带拉扯发出难听的声音,“你在哪里!”“在这,在这儿。”林北生连答他两声,握住了他空中乱抓的手,解释道,“你后脑勺被陈森打了一下,现在在医院,还有印象吗?”周青先好似没听见,用力捏着林北生的手掌,摸着粗糙的茧和熟悉的温度。他这样让林北生很担心,他注视了周青先有一会儿,表情却越来越严肃。林北生犹豫着,用另一只空余的手在周青先眼前晃了晃,果不其然,周青先的眼神失焦,无助地停在半空。他心中一凛,几乎是立即要起身去找医生。不过刚一起步便又被拽回,周青先脸上明显紧张很多,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牙关磕碰在一起,却什么都没说出来。“我不走,我去找医生。”林北生也有些焦急,但好歹没甩开他,循循善诱地问,“你身上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头晕不晕?有明显感觉到记忆有空缺吗?”周青先依然很呆滞,张着唇不知所措,紧紧握住林北生的手不放,一寸一寸地去摩挲、试探、确认,最后似乎是确认眼前的人就是真实存在的林北生了,才轻轻用鼻尖,蹭了蹭对方的手背。他似乎是在对待什么难得一见的宝物,带着小心翼翼的开心与难以自持的惶恐,虔诚至极,又眷恋无比。怕林北生厌烦他这样,只是很克制地一碰,又很快松开了。林北生见不得他这样,只要周青先的睫毛一垂下来,他的心便会随之同样颤动,好似经历了一场惨绝人寰的海啸,之后每一次呼吸都带来翻涌的涩与苦。他重新将手塞进了周青先手里,牢牢扣住了他,起身去摁下按钮,于焦急中等待医生赶来。不知道是不是受创之后的后遗症,周青先总感觉是有些呆傻的,似乎不相信林北生会这么待他,手指在林北生的掌心下难耐地颤动一次,又像是怕惊扰到什么一般,一动不敢再动了。他慢吞吞的,眼睫闪动两次,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手指急促地收紧:“我睡了多久?林忍冬呢?”“两天,林忍冬没问题,就是受了点惊吓,没有皮外伤。”林北生详尽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