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他这样一路狂奔过来,这碗汤还没撒,周青先愣愣地接下:“这是什么?”“羊肉汤。”林北生说,“今天不是冬至吗?”周青先有些不知所措,他好像一个程序出错的机器人,木讷地不知作何反应:“……冬至还需要专门庆祝吗?”“不是庆祝啊。”林北生停下来缓了两口气,古怪地看他一眼,“这不是……”他透过周青先的肩膀,扫了一眼他空荡荡的房子,屋里就开了饭厅那一盏灯,餐桌上孤零零地放了一盘鱼,也就拆了靠近尾巴的一角,电视也关着,与林北生那边截然不同,这边安静得恐怕只听得见周青先自己呼吸的声音。他忽然就有点不知道怎么说了,自己也摸不清自己为何而来,又反省方才临时起意决定下得有些仓促。他愣了一会,末了揉了一下自己头发,索性丢弃掉无谓的借口。向他坦白:“这不是,担心你没人惦记着嘛。”说!周青先心中蔓延起一种微妙的感觉,好像被注入了一剂过高剂量的糖水,连手脚带脑袋都晕乎乎的,感觉四周都美好到有一丝无可适从。但是他还是不自觉地又在重复一些坏毛病,主观上接受不了有人会这么真心待他,就算心里高兴了,嘴上却还是不饶人。所以他用指甲碾着指腹,别别扭扭地问林北生:“这是可怜我来了?”“你说些什么啊。”林北生有些不爽,伸手去挠他的头发,“什么可怜你呀,你这人说话可真来气。”周青先顺从地低着脑袋让他摸,任由林北生把他细软的头发打得乱糟糟的,微不可查地勾了勾嘴角,又感觉林北生往他头上别了个什么东西。周青先一愣,抬手去拿下来,看到是一个毛线钩针的发夹,上面有一朵粉色的花。他拿下来看了秒,鼻腔里哼出一声笑,说:“幼稚。”“是吧,我觉得你戴可能也有点幼稚了。”林北生也说,从他手里接过来,转身别到了虎子的脑门上,“就是第一眼觉得和你头发颜色挺像的。”周青先摊着手,还没来得及说话呢,就见这枚粉色的花落到了小狗头上。他有些郁结,心说幼稚是幼稚,但他又没说不要。他急得围着虎子绕了个圈,又不太好说要林北生取下来,正想着找点什么借口还给他呢,抽了抽鼻子,忽然察觉:“你喝酒了?”林北生蹲着在撸狗,大着舌头答:“对啊,喝好多呢,他们好坏,每次都追着我灌。”周青先斜着眼睛细细地注视着他,说:“这样哦。”他是知道林北生醉酒是什么样子的,他虽然表面和没事人一样,但是话会变多,比以往零散一些。但要是喝得醉了头了,便会一言不发,视线却变得很笃定,像要给人盯出洞一般,很固执地望着人瞧。重逢后的第一晚也是的,林北生站在戚环以前的那颗枫杨树下,掌心和呼吸都是滚烫的,眸里亮得像融化的雪,专注得厉害,视线远远地与他相接。周青先肚子里有些痒,他总不肯放过这样的林北生,于是眼神闪烁数次,故意使坏,心想着发夹可能要不回来了,但是总得要一点好听的答复揣心窝子里。“那你是为什么来的呢。”所以他把话题又抛了回去,踢着脚边的碎叶,拖拖沓沓地问,“如果是不是可怜我的话,是出于什么理由来找我的呢。”林北生蹲着一呆,听到问题后恍惚地抬头,掀起眼皮看向周青先。这个角度看周青先,会觉得他的身形比平时高大不少,冬天应该很冷吧,他的鼻子冻得有些红了,眼里却晶亮的,感觉在盘算着什么坏东西,看起来很狡猾、但也很迷人。“你是不是胖了点啊。”林北生眯着眼睛看他,忽地感叹,完了又轻笑一声,“刚不是都回答你了吗,担心没人惦记你你难过,我跑过来看看。”“怎么啊,你不满意吗?”林北生站起来,直接把周青先那层窗户纸捅破了,恶狠狠地问他,“还是说你想听到更好的回答。”他大跨步来到周青先面前,鼻尖就要抵住鼻尖,带着浓厚的酒气问:“你说啊,是想听我说我放心不下你,想听我说怕你一个人难过,还是想听我想法设法说点好听的来哄你。”今夜皓月千里,清辉满地,琐碎的光落在周青先眼睛里,他好像也跟着鲜活起来,眼里亮堂堂的,装满了滚烫的林北生。只可惜他还抿抿唇,还在酝酿着等待糖浆一样粘稠的情绪从心口滚落,林北生的双手便忽然贴了过来。他不太温柔地捧着周青先的脸,往中间挤,自己中气十足地喊:“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