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忍冬被他吓住得一条,怯生生地缩到周青先后面去,张惶着不敢说话,就露了一双眼睛出来对着他瞧。周青先自然也发现了,规矩地站着让林忍冬有个依靠的地方,手停在林忍冬脑袋上示意她别害怕,自己对着这涕泗横流的小男孩嗤笑一声:“就别喊妹妹了,人家不见得想和你那么亲呢。”他居高临下地扫了李小胖一眼:“就这幅态度我看你也别想着道歉这一出,下次见到人家绕远点走就算是积德,别给人家看了心里添堵。”李大娘本来该训的都训了该打的也打了,听着话还有点不舒服,本能地想维护自家孩子,但是在开口之前林北生便提前一步抢了话。“大娘,这事儿确实是这样,您儿子说这话出来谁听了不寒心呢。”林北生抱臂挡在了周青先和妹妹前面,直白讲。“你说平时我们家待你也不薄,忙没少帮钱没少借,现在再来闹这一通,给我们两家都不愉快吧。”他往李大娘面前一站,压迫力便随之袭来,“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您怕是比我们更清楚一些。”李大娘也怕他,她急着回来先给自己儿子收拾一通,就是怕林北生下手没能有个轻重的,又自知理亏,缩着脖子哎哎应声。“都这么大个孩子了,不会还把嘴欠当有趣吧。”他眼珠子往下滑,平静地望着李小胖,“我最讨厌最看不惯的小孩儿都不会做这种缺德事,你小子要怎么说话难不成还要我教吗?”李小胖本来就对他既怕又崇拜,被这一瞪连哭都不敢哭了,肩膀绷得紧紧的,脸都快要埋到地上去。“哎呀,我们家的孩子我们家当然要好好管教。”李大娘赶紧去打圆场,“快点小胖,和哥哥妹妹保证你肯定不会干了。”李小胖这回很真诚了:“对不起妹妹,我以后真的不会再乱说话了。”“那种保证您心里有数就行了。”林北生勾勾嘴角,笑意没传到眼睛里去,“具体还得靠您下来多和你家孩子沟通,什么该讲什么不该讲让他记到心里去。”“是、是,我家这小子就是该打,吃打才长记性,以后肯定不敢瞎说了,你也别往心里去。”李大娘讪笑。“我是能不往心里去,但我妹能吗?我妈能吗?”林北生觉得好笑,“大娘,小孩儿说话不过脑子我不细究,您要说话也不过脑子今天这事儿可就没完没了收不了台了。”他全程保持着镇定,把话都翻到台面上来说:“我不崇尚暴力,但是类似的话要是再传到我耳朵里一次,那就不是这么讲讲道理就能解决的事情了。”李大娘自然不想和林北生一家闹得有多僵硬,也知道是自己理亏,便连连应下了,又再三许诺自己肯定会好好跟这小子说道清楚。林忍冬对他们后面的谈话不怎么感兴趣,就是想听李小胖一句道歉,看到哥哥帮自己出气之后便不想掺和了,干脆跑到路旁去摘小花去。周青先守着她,见她沿路摘了一把白色的小野花,然后回到自己身边抻着衣服问他:“妈妈给我做的衣服好看吗?”说句实话,并不是很好看,衣服上是一只巨大的太阳狮子花,一看就是手工缝制的,有一种狰狞的幼稚感。但周青先昧着良心,说了句还可以。小姑娘又高兴了,便分了两朵花带在自己耳朵上,又问:“我好看吗?”林忍冬一个夏天晒得黑黑的,不知是不是身体的原因脸上没挂肉,四肢也比同龄人纤长,像一只小猴儿,唯独一双眼睛亮堂堂的,又圆又亮。周青先就蹲下来与她平视,很认真地告诉她:“特别好看。”“不需要戴小花,也不需要多漂亮的衣服,就这样就已经很好看的那种好看。”周青先极力用一个四岁小姑娘能听明白的话和她讲。林忍冬明显高兴了,她认为漂亮哥哥说话的肯定比李小胖真,那肯定是李小胖一点都不懂欣赏。于是她就一点都不难过了,很开心地把手里的一把小花全都送给了周青先。周青先接过来,也向她一样往自己的耳朵上别了一朵,冲着她笑了一会儿,随后视线逐渐平静下来,带着林忍冬看不懂的复杂情绪,轻声问她:“你会想念爸爸吗?”林忍冬笑得无忧无虑,摇摇头说:“我有哥哥呢。”不想提了大概是这样的,在林忍冬的眼里,林北生才是这个家的中心骨、顶梁柱,是取代了父亲这一角色,寄托了信赖和安心感的存在。周青先没有接话,视线羽毛一样沉浮,最后落在林忍冬亮亮的眼睛上,很轻地摸了摸她的头。结束了争论的林北生从远处走来,手里拿了两个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