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该加强防范心,小心陌生人,因为如果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你的哥哥姐姐……还有你最好的朋友我,都会很担心。”他强调了一个不是很必要的冠词,“至于被保护这件事,我认为你不必要困扰。”“被保护是其实是你现在能享有的特权,在拥有特权的时候杞人忧天,是一种浪费。”他顿了一下,解释道,“杞人忧天就是说,你本来不该担心这件事情,却总是想来想去让自己处于很纠结的境地。”林忍冬似懂非懂地喔了一声:“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开开心心地享受被保护,而不是向别人证明自己有能力不受保护。”她有些不甘心,又说:“可是只有弱小的才会受保护呀,我不想成为弱小的。”“当然不是,弱小的可以保护更弱小的。”周青先很有耐心地回答,“你可以今天保护小青蛙,明天保护小狗,再长大一点保护哥哥姐姐,再厉害一点之后保护妈妈。”“不用很着急突然变得很强大。”他告诉林忍冬,“你可以踏踏实实、慢慢悠悠地成为一个既温柔又厉害的人的。”林忍冬非常听她最好的朋友的话,抬着头傻笑了一会儿,没再因这件事而产生心理负担,开开心心地和他聊桐桐和帅帅的恋爱话题。林北生和林有前相视一笑,趁周青先看不见,老战友一般握了握手。戚环和耿旭也来过几次,他们和林北生有固定的时间见面,不在林北生家中见之后,就转移到了病房之中,和林北生一起打牌唠嗑。后来因看着周青先在旁边坐着十分无聊,便搬了一副麻将来,本来做好了大杀四方的准备,却不想为什么周青先一个盲人摸牌还这么准,耿旭钱没赢到,倒输几大十,忿忿道下次来不给周青先带果盘了。出了病房之后他还是有些意难平:“还是有点接受不了,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处成一块儿的。”戚环敲了他脑袋一下:“你这木头脑袋就别想了,捉摸不透的。”她其实自己也不怎么明白,个中经历与跌宕理由,应该是只有他们两人才搞得清楚。但戚环觉得,林北生明明很有分寸,面对小宋时分明避之三舍生怕闹出半点嫌隙,当初却默认周青先以各种事端为借口的纠缠,这本来就是一种有别于他人的纵容。在商业街流水桥旁她问周青先是不是林北生,对方迎着光抬眼投来云雾一般缥缈的视线,可那时她便隐隐觉得周青先没那么容易放手。耿旭龇牙咧嘴地往旁边躲开,一边说着不理解不评价,一边又愤愤地打开团购平台,开始看下次要买什么便宜水果来。连小赵竟然都来过,带了巨大的水果篮子和超大的花,借由给周青先跑腿递文件的功夫,上病房坐了一会儿。后来由于是和两人实在没什么话聊,见到大老板也还是有点发怵,没待多久就又跑了。最离谱的是刘辉也来了一次,带了个经典锦旗套装来对周青先进行慰问,又一次感谢了他多年来对残协的贡献。等他一走,林北生把锦旗一拉,只见上面雕了八个大字:战胜病魔,年年平安林北生看了白眼一翻,把锦旗往旁边丢去。周青先好奇问他上面写了什么,林北生眼皮也不抬,答:“我的老婆,人美心善。”等到该来的不该来的都转过一圈,这二十平米小病房快给他们住成单身公寓了,林北生才觉得不对劲。这短暂失明本来说是一周就能好,拖到半个月没拆纱布也还能以周青先身体不好糊弄,但是在病房躺了一个月之后,林北生不得不提高警惕。他拉着周青先做了一系列治疗,脑部ct打了一遍又一遍,抽血化验一向没少,最后医生关起门来告诉他,拿着各项已经正常的指标暗示:这病人多半早都好了,就是赖着不肯走。林北生一听就乐了,感情是给人伺候得太好了,还舍不得出院了。春天都快过去了,日日都是好天气。他哭笑不得地推开门,就见周青先在正对面的板凳上坐着,手里拎着一根木质拐杖,挺直背脊十分警惕地对着科室大门。一个月过去,他很缓慢地被养出一点血色,不再像是个风一吹就要到的面袋子,至少支棱起来了,下巴尖上垂了点肉,头发落在耳侧,风一吹,又好似意气风发的那时候。就是脸上白晃晃的布条太扎眼了,一直舍不得取不是个办法,林北生撑着脑袋琢磨了一下,给好兄弟耿旭发去一条消息。“林北生?”周青先仔细辨认着气味,“你在吗?”“在啊。”林北生走过去,拉住了周青先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