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一大清早,又有僧人在苏府大门口问讯。比起开门也姗姗来迟的门房,常驻苏家的悟智大和尚动作比谁都快,单手三指就抽出了正门的门闩,开门见人。
”师兄,你可总算来了。”悟智大和尚喜道。只是先开口说话的他,这时才看清楚来人。
来的不只是月麓寺的悟德和尚,还有自家一位师伯,和一个白眉麻脸,面貌慈祥的老比丘尼。
来不及和自家师伯问候,悟智和尚一看到这个老比丘尼,顿时吓了一跳。退了三步,以跪拜大礼问讯道:”谛闻神尼。”
老比丘尼浅浅笑着,却是伸掌虚托。就让悟智和尚半身屈膝,想跪也跪不下去。老比丘尼这时轻声说道:”师侄不用多礼,唤我一声师叔就可以了。”
一身横肉的莽和尚先是一脸不可置信,之后又像是较起劲一样,硬是要屈身下跪。同时开口说道:
”神尼师承南海普陀山,为我佛门三大支柱之一。功德圆满,早就证了那罗汉道果,为我一众佛门子弟引路人。小僧怎敢失礼。”
悟智和尚说完,不顾场合,依旧固执地要下拜。
谛闻比丘尼为难地说了声:”悟智师侄。神尼之称,不过外人着了相。怎么连你也这般不懂事,受那虚名迷惑。”
”神尼,您辈份不知高过我多少。若是只叫师叔,让外人听到,哪个不觉得我是高攀了。要是让人觉得我没教养,平白又恶了我师父的名声。”
话才说着,旁边陡然飞出一脚,把大和尚踢得往门内滚了进去。踢人的老和尚中气十足地骂喝道:”你个没眼力劲的家伙。同是佛家子弟,又不是正式拜山拜寺,哪有那么多规矩。”
狼狈地起了身,拍了拍灰仆仆的僧袍,悟智和尚傻笑说道:”慧持师伯,这不是看到你,怕您又说我没规矩,找咱师傅念上几句。”
”怎地?这会儿过错又怪到我身上了?”慧持老和尚卷起僧袍衣袖,怒气冲冲地往里头走。
”不敢,不敢。”大和尚连忙摇头摆手说道。
”你这胆大的娃儿哪会不敢。老早就告诫过你,口业莫造,更不要轻率地在人前说一些隐密的事情。简单地说就是闭嘴!闭嘴你还不懂嘛!”
这一波发作,直接让悟智和尚讷讷地说不出话,只能傻笑以对。慧持老和尚也是在气头上,一双牛眼瞪得比铜铃还大,也是不说话。
而那位身份最高的谛闻比丘尼,这时只能像看客一样,不好插手月麓寺内部的事情。人家师伯教训师侄,虽同为佛门,但自己还是算个外人,怎好介入。
总算是悟德和尚说了话,道:”师伯,我们还是先进门再说话吧。也不好叫外人看了我们的笑话。”
眼看大街上又开始聚起人群,悟德和尚毫不怀疑,要是还站在原地,早晚会闹出上回那样的事情来。
只是他虽然说了进门,却和同行的两位师叔、师伯一样不敢擅入。开门的是自家师弟,严格来说可不算苏家人。
不请自来,向来是僧道大忌。
要是这家人有什么好事,是来报喜的,那多少赚个红封包。但要是没什么喜事可报,那岂不是来报丧的,这家人哪会给好脸色;乱棍打出去都有可能。
就算是托钵化缘,那也是站在门口了事,没有侵门踏户的。所以苏家家人没发话,几个和尚、尼姑也不好真进门。
这是守着出家人的分际,而不是借神佛之名偷拐抢骗的。
然而谛闻比丘尼的到访,早就惊动了苏府上下。眼见大门让大和尚给开了,打不过那莽僧的门房当然不会去阻止对方,而是通报外院管家。
外院管家得了讯,连忙朝内院通报。而今早苏家老爷也没有出门,他正待在已经没人的林文理房里,翻看着那位林总经理所留下的文件资料。
房中所有文书,苏家老爷自阅,这可是早就和林文理说好的事情。所以也不算苏涣偷偷摸摸来窥其**。
一听到管家通传,他急忙亲自出迎,问讯道:”谛闻法师。一别数年,法师神采依旧。”同时打躬作揖,恭敬地将一行人迎入客厅奉茶。
苏家老爷倒也没有自坠身份,对谛闻老尼行跪拜礼。除了双方传承不同,儒门在天地君亲师以外,也没有跪拜的大礼。打躬作揖已经是很慎重的礼节了。
老比丘尼也没有托大,慎重地回了一礼。儒生虽然在修行界中没有多大的势力,但在世俗中可不容小觑。而眼前这位更是有大儒之名,论身份地位,比起她也不遑多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