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淑妃道:“从前不是一向由你给皇上送药吗?为何会不知?”
梁春答道:“确实如娘娘所说,从前的药都是奴才送的,但是近来皇上的眼睛愈发不好,看不清东西,奴才要给皇上念奏折,送药的事情都交给了小福子。”
太后满面怒容地道:“那个小福子呢?”
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被押了进来,他满脸都是惊慌和恐惧,跪在地上连连磕头,不住地道:“奴才冤枉,奴才冤枉啊,奴才真的不知道那药里被下了毒,明明用银针试过的!银针并未变黑,对了!奴才也喝过药的,可是奴才现在没事啊!太后娘娘明鉴。”
他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眉头皆是皱起,如果真是这样,那为什么只有皇上吐血昏迷了?
顾梧问道:“太医呢?”
他这一句话把众人的心神都拉了回来,太后看了他一眼,道:“太医正在给皇帝看诊。”
才说完,便见一名太医从屏风后绕出来,对众人拱了拱手,太后急急问道:“皇上怎么样了?”
这一句也是其他人想问的,那太医答道:“回太后娘娘的话,皇上确实是中了毒,如今院首还在给皇上诊治,看看要如何用药才能化解毒性,但是皇上身体虚弱,又有病在身,恐怕……”
他停了一下,所有人都知道了言下之意,就是景仁帝很有可能熬不过去了。
太后惊地退了一步,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怎么会如此?怎么会如此?难道哀家这个年纪,还要受这种丧子之痛吗?”
她说着便落下泪来,捶胸顿足地哭道:“倒不如让哀家替了他去,我的儿啊!”
赵淑妃红了眼眶,连忙扶住她,替她抚肩顺背,哽咽道:“老祖宗您别难过,太医一定有法子的,皇上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顾晁也跟着劝了几句,但是太后哭得止不住,殿内的气氛一时间陷入了低迷之中,唯有顾梧问太医道:“父皇中的什么毒?”
太医答道:“目前还未查验出来。”
顾梧又问:“父皇之前喝的药呢,可查过了?”
太医皱起眉,道:“查过了,可是药里无毒,所以一时间无法分辨是何种毒药。”
顾梧只得对太医道:“无论如何,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救回父皇。”
太医连连点头,道:“是,是,臣等当竭尽全力,为皇上解毒。”
顾梧让他去了,目光在殿内众人面上逡巡而过,最后落在梁春身上,问他道:“梁公公,父皇在中毒之前,可曾说过什么?”
一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投向了梁春,梁春顿了顿,摇首道:“没有,皇上什么也没有来得及说。”
太后又低低恸哭起来,赵淑妃拿了帕子轻声安抚她,顾梧四下里看了一圈,在卧榻边停下来,景仁帝身体抱病,除了早朝以外,他几乎不怎么出殿,一直在这榻边坐着,处理奏折,可以说,一天有大半是在这里度过的,榻上放着一张矮桌,上面摆了一摞厚厚的奏折,还有砚台和笔墨,除此之外,还有一个药碗,里面是半碗药,放了许久,丁点热气都没了。
顾梧伸手端起那碗药,端详了片刻,忽然问梁春道:“父皇今日是如何喝药的?是直接喝,还是用了汤匙?”
梁春一愣,答道:“回王爷的话,皇上端着碗喝的,他一向不用汤匙。”
顾梧听罢,唤来太医,把碗交给他,道:“你验一验这只碗的边沿。”
那太医听了,便取来一块干净的棉纱,将碗的边沿擦拭过一遍,放入银杯中,加些清水,赵淑妃扶着太后也过来看,她眼尖地看见那银杯有些变色,道:“有毒!”
太医捧着银杯看了看,恍然道:“原来如此,这毒是抹在碗的边沿,汤药里确实没毒,试毒的宫人也不会直接用碗喝,所以无法验毒。”
顾梧道:“下毒之人一定是极其熟悉父皇的饮食习惯。”
太后听了,忙吩咐道:“来人,把乾清宫所有的宫人都带下去,给哀家一个一个审,绝不能放过这恶人!”
乾清宫上下的宫人有四十八人,包括梁春在内,一共四十九人,皆是被带下去审问了,这一审就是一上午,顾梧心系林奴儿,便对太后道:“听闻皇祖母把奴儿召入慈宁宫了?”
因为景仁帝的毒还未解,太后的心情原本就不好,一听他说起林奴儿,脸顿时拉得老长,没好气道:“就是那个青楼女子?哀家让人把她看押起来了,原是想等皇帝来发落处置,却没想到出了这档子事情……”
她又难过起来,拿着帕子拭泪,骂道:“真是个扫把星,说不得就是她坏了咱们天家的风水,才有了今日这样的祸事。”
听了这话,顾梧的脸色倏然就沉了下去,道:“孙儿以为并非如此,父皇的事情本是人祸,与奴儿有什么关系?”
太后一怔,抬起头来打量他,见他没有半点惊讶,反而还替那个贱婢说话,顿时狐疑地道:“你早就知道她的身份了?”
顾梧坦然道:“是,孙儿一开始就知道了。”
“荒唐!”太后又急又怒地道:“那你为何不拆穿她,将她赶出去?”
顾梧道:“奴儿是孙儿明媒正娶的王妃,为何要将她赶出去?”
太后气道:“什么王妃?她一个青楼贱婢也配吗?当初皇帝让你娶的是柴府的女儿,不是她,你是脑子糊涂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