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是个节,在宫中是个大节。
越清河与太子回到东宫时,已近天黑,两人整顿一番,便去了万寿宫同皇上皇后太后一起吃晚饭。
传膳的过程十分时漫长,一道菜一道菜地上,期间歌舞不断,烘托了团圆一家的气氛。太后坐在最高位,身边是皇上和皇后,其余妃嫔带着自己所生的孩子一起分坐两边,看上去是其乐融融的一家子。
尊前绮席陈歌舞,花外红楼列管弦。可惜,却少了一个三皇子。
整个宴席过程中,都无人敢提三皇子,似乎是个禁忌,明明上一次宴会他正坐在那个位置,寡淡清朗,并不与人搭话,与世隔绝的样子。
可如今,那个位置已经另有人坐了。
这让越清河不禁想,王位真的有这么好吗?权利真的这么令人沉醉吗?
夜玕为了能坐到那个位置,不惜步步为营,和自己交好,慢慢部署直到最后逼宫。而白陵,本可以和自己离开这里,却还是输给了一个官职。
感慨不是没有的,但更多的时候,面对的却是太后和皇后若有所指的话语。
“太子妃可要加把劲啊,再过几天,就是祭祖的大日子,希望那时候能带个好消息给我们晋氏皇族。”
越清河还没搞懂这个意思,身边的太子就低低地笑起来。
太后看了,不高兴道:“你笑什么,这种事,理应你也出力。”说完,在座的一干妃子们都笑了。
太后说完也笑了。越清河才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不觉飞霞上脸。
埋头吃饭避过众人调侃视线,抬头时却看见了夜让,正看着她,眼里丝丝落寞。
越清河不觉更尴尬了,谁知道将头一扭,又看到夜玙,也端端正正地坐在凳子上,用小孩被夺走了玩具的眼神死死看住太子。
越清河费解,夜玙什么时候和太子有过节了?
欢闹到半夜才散席,越清河等在万寿宫外,太子正和皇后说最后几句话,夜让走过来,今天他裹了一件灰鼠卦袍,灰色的领子拥着雪白的脖颈,很是惹眼,夜让不论何时,都担得美男子一称。
越清河礼节性地让开身,夜让在她身边停下了,声音略为黯哑,“你……近来还好吗?”
越清河点头,又问:“你还好吗?怎么声音听起来不对?”
夜让粲然一笑,笑容里却带了很多沧桑,“近来有些着凉了。”
“那你可要请大夫来看才好。”越清河不假思索地接过话。
夜让又是一笑,并不作回应。
有些病,无药可医。
顿了一会,他迟疑着,又问了一句:“他……对你好吗?”
越清河还没反应过来夜让的“他”指的是谁,夜让就自嘲般地一笑,自问自答:“怎么会不好,分明是如此恩爱……”然后抬头对她一点头,“我多虑了,你保重。”
说完,再看她一眼,定定地看她一眼,在越清河来不及尴尬的时候,将视线转开,倏忽,人已走远。
“在看什么?”
一个温润的声音裹夹着薄荷清冽的气息扑面而来,越清河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夜琓来了。
还真如她所想,夜琓是古往今来第一个酷爱薄荷糖的太子,恐怕日后还会成为第一个酷爱薄荷糖的皇帝。
一想到上朝的时候,他对匍匐在座下的大臣们道:“诸爱卿平身。”然后一不小心将嘴里含着的还没化的薄荷糖给吞了下去,接着,一整个大殿就是大眼瞪小眼,大臣们看着他们的皇帝突然就不说话了惶恐的样子,谁会知道是夜琓吞了一颗薄荷糖呢?
“哈哈哈,”想到这,越清河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夜琓将头凑近她,薄荷的气息更重了,“河河想什么事情这么开心?”
越清河难得和夜琓开一次玩笑,“我在想,你这么喜欢吃薄荷,日后封个谥号,为薄荷皇帝好了。”
夜琓勾唇,越清河还没完,“或者,以后你生个女儿,封号叫薄荷公主,生个男孩,叫薄荷太子,岂不全了你的一片挚爱之心?”
夜琓嘴角的笑意越来越大,越清河说完,他便凑到她耳边,用低沉喑哑的声音缓缓道:“今夜,我们就生一个薄荷公主或者薄荷太子,如何?”
越清河脸唰得就红了。忙推开半步,“谁,谁要和你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