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剑客瞅了对面一眼,道:“称十斤卤牛肉,两斤女儿红,每人两海碗酱面。”
怪人固然不知晓这些弯弯绕绕,但他也不是真瞎子,能够明白对方意思。
他顺手拾起银子,握在手心一搓,再分开的时候,就成了大小不一的两个银球,缓缓滚回原位。
“按照时下物价,小的那个就够了。”
银子虽然比铜铁要柔软,但一般人也得使劲用牙去咬,才能在表面留下齿痕。
像是汉子那样仅用两根手指,就把两块碎银直接捏扁,指间发刚劲,着实非同小可,少说也有小周天功力。
而怪人单手一搓双分,在运化柔劲方面的造诣,简直可以称得上一句“可怖”,就跟面点师傅制作糕饼一样手到擒来。
灰袍剑客冷哼,“爷又不缺钱,多出来是赏人的。”
感受到微妙的火药味,店老板赶紧走过来,赔笑道:“几位不要伤了和气,窗户那桌客官刚走,小老儿收拾一下就好,有风吹着更舒坦,只是我这儿是个面馆,您要的这些,得到其他大铺子张罗,还请稍等。”
时下官府虽有不得宰杀耕牛的禁令,但任何赚钱的买卖,总有人会往里头动脑筋,很多大酒楼就有合情合法见得光的牛肉来源。
至于跑腿代购业务,也是宋时传下来的规矩了,东京汴梁七十二家正店,各有各的特色好菜,想要同时尝味的话,那得加钱。
店老板拿起银两,冲手下人吩咐几句,小二应了一声,就飞快出门去了。
别人给了个台阶,灰袍剑客也就借坡下驴,换到了别桌。
他们都是道上人物,领花红,吃刀口舔血饭,害的命多了,自然杀气重,做事直接,颇为蛮横。
但走跳江湖活到现在,也都不是傻子,知晓老弱病残都有绝活,既然对方不好招惹,也不节外生枝。
不一会儿,酒肉齐至,三名江湖客就着酱面,吃得起劲,喝得兴起,该说不该说的都一股脑从嘴里冒出来。
灰袍剑客笑道:“嘿嘿,于家还真有些运道,竟请出了这么位隐士高人,叫那些番子狗在西北撞了个头破血流。”
斗笠人也是一乐:“东厂自督主到档头死了个精光,西厂也吃了大亏,几千号人马进戈壁里抓于家两娃娃,闹得灰头土脸,损兵折将,折了小半。。。。。。哈,什么锦衣卫缉事厂,简直就是个大笑话。
纹身壮汉只顾下筷子:“嗯嗯,酱面不错。”
灰袍剑客不由赞叹:“雨化田和曹少钦都是绝顶高手,一个被打得不能视事,一个酆都篙里做了鬼,还是被刺于万军之中,真不知那名程前辈,是何等风采。”
斗笠人点头:“武林卧虎藏龙,岂是些官府鹰犬走狗可以媲美的,不过前辈两字倒不准确。”
灰袍剑客问道:“为何?前几日《武知录》再版,那位直接被列进民间首位,压过少林方丈、武当掌门,但来历身份全部空白,只有战绩凛然生畏,品评部分写到,人应该是上一代的老前辈。”
斗笠人道:“那都是鬼扯,番子又不是没跟人打过照面,据说人长得很年轻,也就二十不到,生有异相,瞳如赤金。。。。。。他奶奶的,这么小就有世间绝顶功力,看得老子想去重新投个好胎。”
纹身壮汉已经把筷子插到别人碗里:“炸酱你还要不,不要给我吃?”
三个人闲聊的时候,都没有压低音量,话里话外,对朝廷颇有不屑,换做数十年前,纵使他们都是黑道人物,目无王法,也决计不敢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