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皇后看着贤妃张合的樱唇,眼前一阵发黑,自知坚持不了太久,终于开口:“还有么?”
贤妃瞧着火候还差一分,便歇了口气,才续道:“原本嫔妾只以为这些人仅仅是因为站在皇后娘娘一边,所以看不惯嫔妾,是以只是一味忍让,毕竟‘善人善之,恶人恶之’才是正常现象。”
顿一顿,看一眼脸色已经气得微红的采萝,又道:“谁知昨天,嫔妾好心去看望凌美人,却遇到邵才人正在教训魏婕妤,说什么:皇后娘娘赏婕妤清字,又赏婢妾静字,便是希望咱们安生过日子,您老是寻凌美人和我的不是,这日子还要怎么过——什么的。哟,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拿了皇后手书妙字的这几位嫔御,都是这样能言善辩,最拿手的,怕就是仗着有皇后撑腰,欺辱上位妃嫔了!本来我也是为了大家好,进去想劝开,谁料邵才人就跟吃了呛药一样,直奔我就来了,什么仗着君恩深重对皇后不敬啦,什么礼数粗疏、嚣张跋扈啦,什么幕后黑手、心狠手辣啦。哎哟哟!我被她说得,简直就是十恶不赦、罪该凌迟了!皇后,你到底给这些人灌了什么**汤?还是干脆就在手书里藏了凤旨,打算将嫔妾折辱至死不成?”
邹皇后只觉得一阵子天旋地转,忙伸手抓住了采萝,让自己微微安定,闭一闭眼,便没注意到其实采萝是在眉毛立起张开嘴正要开口的时候被自己抓住方才住了口,然后慢慢道:“贤妃,你说的本宫都知道了,然现在病着,也无力理事。本宫会请太后亲审此事,定会还你个公道就是了。你且退下吧!”
说完,邹皇后站了起来,便要逐客。
这样好的时机,贤妃如何肯放,竟是寸步不让地也站了起来,还几步跨过来,拦住了邹皇后的去路:“皇后娘娘不要推诿!嫔妾知道娘娘并无大碍,不过是号称病重而已!嫔妾今日既然来了,没个是非说法,就绝对不会离开清宁宫!”
邹皇后看她逼近,下意识地退后几步,身子便不自觉地转向了下首的方向:“既然如此,贤妃宽坐,本宫支撑不住,先回去躺着了。”
贤妃见她退后,心下暗喜,冷笑一声,阴声道:“走?你别做梦了!今日不给我说个青红皂白,你休想离开一步!”说着,伸手就要抓邹皇后的衣衫!
采萝连忙一伸手,护住了邹皇后往旁边闪躲,口中已是忍不住喝道:“贤妃,你好大的胆子!不过一个小小的妃子,竟然敢来拉扯皇后娘娘!来人,护驾!”随着这一声,清宁宫的内侍宫女,呼啦啦闪出来一群!
贤妃便是一愣,怎么这么多人,刚才都躲在哪里的?
原来邹皇后猜着今日贤妃会有一场大闹,怕到时候说不清,便暗令花期先安排了亲近的众人都隐在大殿的暗处,只当留下了十几个证人罢了。
谁知贤妃竟然真的要出手拉扯,采萝一急之下,连忙把众人都从暗处喊了出来,就是为了威胁贤妃,此刻不可再步步进逼,否则,她也讨不了好!
可贤妃是谁?
顺势便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护驾?采萝你这贱人,竟敢诬陷我?我堂堂当朝贤妃,身怀大唐子嗣,难道会挺着肚子来刺杀病入膏肓的皇后?当我疯了不成?还喊了这么多人出来——你清宁宫要仗着人多想要做什么?邹皇后,你暗地留书,指使嫔御暗害我未曾得逞,此刻竟要借机亲自出手么?”
邹皇后看着她像个村妇一样坐在地上撒泼,更觉头疼不已,但贤妃这样让众人围观,着实不成个体统,便忍不住伸了左手拉她,口中道:“贤妃,你快起来,这像什么样子……”
贤妃等得就是这一刻,猛抬头看着邹皇后,倏地伸手抓住了邹皇后的袖子,眼中杀机一闪,嘴角一丝笑,戾气十足:“皇后娘娘,你要做什么?”说着,却狠狠地将皇后往自己身上一拽!
邹皇后大病之中,腿脚发软,眼看着就要跌倒在贤妃身上,采萝眼疾手快,连忙死死拽住了邹皇后的另一边胳膊,口中大叫:“贤妃娘娘,你自己坐在地上就罢了,为什么要拽我们娘娘!你想干什么?”
邹皇后被采萝吼得脑子一清,立刻想明白了贤妃的用意,心里便是一颤:果然!果然!前世是贤妃自己跳入太液池,她早就打定主意要用这一胎来拉自己落马!
邹皇后奋力一甩左臂,便想要甩脱贤妃!
谁知旁边贤妃的贴身侍女吉祥扑了上来,口中还喊着:“皇后娘娘,我们娘娘怀着孩子呢!您别打她!”
众人都道吉祥是去扶贤妃的,谁知她一把抓住了采萝,用力地掰开了她拉着邹皇后的手,还一边喊:“采萝,你要死!那是主子!我看你敢动我们娘娘一根手指头!”
采萝挥手打在她脸上,口中也没闲着,大叫:“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不去扶贤妃娘娘,反而来拽我?你想让贤妃对我们病重的娘娘做什么?来人,快给我把她拉开!”
吉祥也不甘示弱,大喊道:“你敢打我!来人,给我保护娘娘!”
殿中顿时一片混乱。
不一时,清宁宫人和贤妃带来的人便陷入一片混战!
地上裹在一处的,绕着蟠龙雕凤柱追打的,两三个打一个的,撕扯袍带的,抓头抠脸的,踢踹抡拳的,咬人吐口水的,清宁宫瞬间便成了乡下市集上村妇打架!
贤妃见自己躺在地上无所作为,便自己爬了起来直奔邹皇后。而邹皇后因没了采萝的助力,病后体虚,压根敌不过贤妃,便被她拉住袍袖撕扯起来。
一时间,殿中宫人的惊叫声、裂帛声、打人声、痛呼声,夹杂着贤妃的哭号声,几乎乱成了一锅粥!
邹皇后强撑着自己的精神,甩开贤妃片刻,瞠目喝道:“尔等想要全被杖毙灭口不成?还不住手!”
一句话,吓住了众人,场中忽然便是一寂!只剩了贤妃一个人的嚎叫:“邹氏你个毒妇!”
邹皇后再被她抓住,顿时被扯拽得冠歪发散,衣衫上也被撕破了两个大口子,此刻只是闭目不言,由她推晃。
贤妃突然发现众人都在看着二人,而邹皇后一副不挣扎不抵抗的做派,暗道要糟,心一横,忽然狠狠一把将邹皇后推向一边半人高的香炉,自己也脚步踉跄地倒向案几,口中大叫:“你放开我!”然后肚子一摆,便狠狠地撞在了案几的角上,“啊”地一声大叫,倒在地上,痛得蜷起了身子!
邹皇后则被她推得一头撞在了香炉上,“咚”地一声闷响!
采萝呆呆地看着邹皇后缓缓从香炉上滑落,额上汩汩流出鲜血,目眦欲裂,厉声高呼:“娘娘!”然后死命地想要甩开拉住自己的三个宫人。
而另一边,吉祥已经疾步过去抱住贤妃,也高呼:“娘娘!您肚子怎么了?您说话!说话!”
贤妃额上见汗,从牙缝里凄厉高呼:“我的孩子……”同时,腿间已经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