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才意识到有人进入内殿,崔姝动了动僵直的身子,嘴角扯出一丝笑,“你们来了。”
她撑着地想要起身,却因为保持同一个动作腿脚发麻,在原地动弹不得。
宁真和温珣扶着她坐到一边的软榻上。
这儿自纪明琢出事,便锁了门,不让人再进出了,怎么崔姝一个人坐在这儿,她的贴身侍女又在正殿抚琴呢?
宁真和温珣对视一眼,两人眸中含着的疑问是相同的。
“你们用过午膳了?”
崔姝一改刚才的颓靡模样,笑意盈盈地拉着她们的手。
“用过了,婳婳呢?”
宁真说着,发现崔姝眼下有淡淡的乌青。
是昨夜失眠了吗?
三人说了会儿话,崔姝便领着她们到正殿喝茶。
宁真表示她现在已经掌握了水丹青的要领,可以露一手给她们看看。
崔姝笑着说,“那我点茶,你再作画。”
点茶时的击拂,细细听来,像弹琴时的拨弦。
宁真回首望了望琴案,不由开口问:“为何方才……”
“这竹筅我小的时候总是用不好,”崔姝几乎于同一时间开口,“央母亲教我,母亲却说我不该学这些,该去看书,去练字,去作画。”
温珣望着屋中的布置,俨然一副书斋模样。
成摞成摞的书册,三两堆放着的画轴,就连书案笔架上挂着的笔都各有名堂。
但听崔姝的意思……
温珣忍不住问:“崔姐姐不喜欢看书作画吗?”
崔姝略一停顿,又担心泡沫消散,手上便又动作起来。
低头浅笑,“我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父亲母亲让我学什么,我便学了。一晃十几年过去,别人都说我这好那好,多才多艺,想必父亲母亲总是高兴的吧。”
这个“别人”,也包括宁真和温珣。
她们俩的生长环境与中都城的各家贵女不同,一个生于边境村落,一个长于佛门庵堂,进宫后才开始正式学习诗书乐画。
为了识文断字也好,为了消遣娱乐也罢,都像是打开了全新的一扇门。
而崔姝这样一个名门闺秀,从小濡染于诗书乐画的环境中,内心对这些……竟是有所抵触的吗?
宁真接过茶盏,取了茶匙来,简单绘制了几枝娉婷娇妍的海棠。
“捻儿还挺有天分的。”
崔姝明明笑着,宁真却觉得她的笑容疲惫极了。
果不其然,没说上几句话,崔姝便说她要午休,不能陪她们了。
宁真留下那个装了香饼的瓷罐,便与温珣一起告辞了。
甬道上时而有三两宫人路过,朝她们行礼问安。
温珣拉了宁真的袖子,“崔姐姐不是才在配殿小憩了一会儿吗?怎么又要午休?我觉得怪怪的。”
还未待宁真回答,便听到身后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是崔姝身边的宫女银芽。
“两位主子请留步。”
银芽见她们转过身来,直愣愣往地上一跪,“主子救救和妃娘娘吧。”
说着,便磕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