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预计的雨水没准时落下,本应该凉爽的二十度晚风依旧被三十来度的暑气缠绕,空气还是热也还是燥,没关紧的窗户隐隐约约还能传来楼下那棵矮脖子树上传来的蝉鸣。
陶思素躺在床上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她凭着直觉反手握住遥控器开启空调,轰隆隆的外机开始运转,凉爽又开始回归。
昏暗的天色叫人无法判断时间,陶思素点亮手机屏幕发现还不到早晨六点,有种工作日还无需早起的庆幸和满足感。她放松身体,整个呈大字型瘫倒在被子上方,任由裸露出的肌肤直面凉风。
意识再度昏睡间,蝉鸣休止,沉闷的雷声开始有节奏地奏响,凉意终于还是来了。
男女那不同音调的突兀争吵声在这个暗色的早晨竟穿透了厚重的墙壁,甚至还掩盖住雷鸣,清楚传到了陶思素的耳膜。
心乱如麻,她定了定神跑出房间,看见正剑拔弩张的父母。
两人见到她的第一刻沉默了,他们以一种决然又懊恼的眼神望着她,似乎没人想要踏出第一步跟她解释这场争吵的缘由。
但这些天的反常让陶思素早已做起最坏打算,她眼眶含泪颤抖着问:“你们是要离婚了吗?”
她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可这一天真正到来时却让她无所适从,她忽然像一朵居无定所的蒲公英,家突然就散了。
陶远洋咧起嘴角笑,但那分明不是笑,如果非要算也只能是苦笑。陶思素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
“小陶,你愿意跟妈妈一起生活吗?”关咏兰默了半晌才出声,她的模样失了必胜的决心,憔悴的脸旁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陶思素出不了声,她做不了决断,唯有泪水做了回应。
陶远洋声音反常的大,“陶陶,跟爸爸一起生活好不好?”
她从没见过这样落魄的母亲,也没见过这么据理力争的父亲,他们像是反转了人生,突然继承了彼此的性格。
但或许只是被压抑许久的恩怨终于爆发。
“你一个连工作都没了的男人靠什么养起一个富养长大的孩子,你供得起她穿昂贵的衣服,追喜欢的明星,买喜欢的东西吗?”
“还是说,你想孩子舍弃一切陪你回那破旧的老家,任由那些乡亲嘲笑和讽刺吗?”
关咏兰用惯常的言语深深刺激着陶远洋的神经,他眼角泛着红意,他发出的声音几乎在破裂的边缘。
“是,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上我,我也确实连魔都的首付都高攀不上,可你又比我好多少?”
“你连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你想孩子每天回家就面对空空荡荡的房间吗?你想孩子甚至都吃不上一顿热气腾腾的团圆饭吗?你把时间留给了工作,你能留给陶陶的又有多少?”
“我起码像一个爸爸,那你像一个妈妈吗?”
关咏兰哑口无言。
哦,原来真正失业的原来是她的爸爸,陶思素心想。
在父亲四十八岁的这一年,他还是被迫走上了下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