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想要掩饰自己的声音,也可能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那张狼狈的表情。
严决的手停在半空,有些无奈地看着在地上哭成一团的小师妹——他想起很久以前的那日,在侧长峰的翠竹林下,她也像现在这样蜷在地上,缩成小小的一团。
正如陈元松说的,看起来如同一只不知所措的小白老鼠。
他用手在安知知的背上轻轻拍了两下:“受欺负啦?跟大师兄说说?”
明明许久未见,他却动作熟稔。
*
对现状感到茫然无措的人明明是严决,但实际情况却是,在搞清楚事情的始末之前,他不得不先好生安慰哭得稀里哗啦的安知知。
知知埋头哭了五分多钟,终于偃旗息鼓,肩膀一抽一抽地,抬起了脑袋。
“大师兄,你怎么会来这里的?”她小声问。
严决垂眸,轻轻摇了摇头:“掉进了剑炉,醒来之后就是这样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知知,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
安知知抹了抹眼睛:“我不知道。”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师尊、元松、还有玉芝,你有见到过他们没有?”
知知有些困惑地摇了摇头,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大师兄,我想……这里应该不是死后的世界。”她迟疑着开口,“我们还活着。这里是一个和我们活过的世界很不一样的世界。”
“另一个世界,但不是死后的世界吗?”严决突然轻笑了一下。
安知知觉得那笑意之中还藏着别的什么,让人觉得身上发冷。
她听严决接着说道:“看来上天不想拯救苍生,却不知为何,独独放了我一条生路。”
安知知愣住。
她虽然有些木讷,但不是傻子。严决的话意思很明显。她听得出来,但是不敢问。
考虑再三,她好不容易开口:“大师兄,你……为什么会掉进剑炉?”
严决沉默了一会儿,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陨星坠落,打破了摇光山的封印,衡九生出世,祸乱天衍。剑宗上下虽合力抗击,仍力有不敌。宗门被毁,我本欲殉死——”
“所以就跳进了剑炉?!”安知知睁大了眼睛。
严决又笑了一下,但那个表情在安知知看来似乎有些扭曲。她第一次在总是自信满满的大师兄脸上看到这样的表情。
“我信誓旦旦向师尊保证,说定会护我摇光上下,没想到却落到那种局面,怎么还有脸一个人活下去?”
知知哑然。
严决虽然轻描淡写,但她却觉得心中像是压了一块沉沉的石头。
剑宗被毁,她固然震惊,故人亡去,她也固然悲伤。可大师兄呢——对她来说,摇光是五年的人生,对严决来说,那里可是他一百二十多年的全部啊……
过了半晌,她才又小心翼翼问道:“……大师兄,你今后打算怎么办呢?”
知知不确定这个问题是否合时宜。她害怕听到大师兄要再一次赴死,但更害怕大师兄在她浑然不觉时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