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只是替陛下解忧,以报陛下恩德。”
楚帝拧着眉头,手指不自觉地敲击着凭几。
孙莲英明白,陛下如今的这番神态,可当真是被林尽染说动,眼下已起了这般心思······
“故而,清风之死,可有结论?”楚帝犹疑间,只得先将话题扯开,又议论起谋杀清风的元凶。
“是陛下,却又不是陛下。”林尽染的眼帘微垂,语音戛然而止,稍稍思虑一番后,接着说道,“清风犯宵禁禁令,巡防营卫队笞杖二十,未有留情。依清风的体格,翌日若未有医师救治,该命丧当场,这是陛下的原意,以合乎情理、契合法度的方式除去清风。纵使清风命大,不过是命人再次行刺,彼时还能将矛头转嫁予林尚书,引发他父子二人间的嫌隙。日后林明礼若是丧父,其悲恸之情也能淡去几分。故而,清风之死,是陛下于林明礼的苦心。”
楚帝又转而揉了揉额角,似是欣慰的一笑,又抬手令林尽染继续说下去。
“可真正行凶者却并非是陛下所指使,也非林尚书。”
“那染之可猜出是谁?”
楚帝指尖敲击的频率又快了几分,当下也摸不准究竟是何人所为,遣去暗杀清风的侍卫回禀,亲见书童胸口插着匕首,早已咽气。
“明月居的掌柜,温良。”林尽染似是很平静地说出这段话,“清风胸口的匕首,仅有温良的指印。”
“朕倒是忘了,你还有这手段。”楚帝睁开眼眸,轻声一笑,“侍卫回禀,说是个青衣女子动的手。听说这明月居的掌柜平素打扮得就如女子一般。”
“陛下明鉴。可幕后的指使之人,臣还未查出。”
楚帝唇角微勾,揶揄道,“前年,林卿指派的江湖蟊贼,染之可是用了手段令他开口。莫非这明月居的掌柜胜似女子,反倒是让染之生起怜香惜玉的心思?”
“臣还未曾用刑,这位温掌柜就已交代。”
“是何人?”
林尽染嘴唇翕张,“太子!”
楚帝抚掌轻笑,对此似乎并不意外,连连啧啧称道,“倒真是有趣。染之可会信?”
“温掌柜在回话后当即自裁。”林尽染端起酒杯,稍稍抿了一口,淡淡道,“故而,书童清风之死,已然结案。”
然,还得往回拨数个时辰。
彼时,林尽染才将将至京都府衙,而杜子腾已然进宫,回禀这桩命案。
“林某与这位温掌柜闲叙几句,劳烦郝长史在一旁垂听,也好做个见证。”林尽染浅浅一笑,揖手一礼。
杜子腾早在进宫前就已交代长史,得好生伺候这位林御史,凡有所提,无所不依。
郝长史回敬一礼,客套道,“林御史言重了,郝某省的。”
说罢,郝长史从怀中拿出两坨小棉絮,塞入耳中,又遣离一众人等,只在远处静静注视二人的动作。
“温掌柜,可有话要说?”
林尽染淡然落座后,又稍稍抬了抬下颌,示意他也坐下。
温良拈着兰花指,抚了抚顶上的高髻,语音中甚是不屑道,“妾身戴罪之身,可不敢坐下。”
“戴罪之身,此话何解?”林尽染抿了口手边的茶水,一脸平静地问道。
“清风胸口的匕首···是妾身捅的。”温良展颜一笑,只是这笑容多少有几分瘆人。
但见林尽染对他的话置若罔闻,沉寂半晌,温良才问道,“林御史莫非不想知道,妾身为何要杀清风?”
林尽染的笑意深长,“温掌柜似乎还没弄清楚,是谁约林某前来相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