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去了距离玄阴魔门最近的村子暂时住了起来。这个连名字都没有村子,深居山林,统共十来户人家,从一户人家的院子里看另一户人家只能看到土黄色的一角茅草,很难分辨究竟是屋顶还是山中的枯枝败叶。
金光出现在这个地方无比扎眼,他的模样和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村民相差太大了。
所以他到村子的第一天就遇到了试探。
冬日的白天越来越短暂,呼啸的寒风带来肃杀和萧瑟。参天巨木也难逃花残叶落的命运,空余精干虬枝沧桑的映衬寒星夜幕。
金光躺在一段从树腰处伸出的枝干,一只手垫在后脑勺下,双腿交叠,阖眼似陷入美梦中。经过一段时间的疗养,他的伤已经不碍事了。木系灵力本来就有温养灵脉的功效,虽然云重阻止了他自废丹田,但是他既然已经不是玄心正宗的弟子,就不能再用玄心正宗的功法,这段时间他没有再修习玄心正宗的功法,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吸收木系灵力上,不但伤势痊愈,气海容量反而扩大不少,因祸得福,功力也有所增长。如今他不惧暑热冬寒,不惧风吹日晒,索性没住在村民的屋子里,干脆随意找了棵树以天为盖以地为庐。
他身上的锦缎华服虽然换做了路上随意买的普通细麻衣衫,整洁干净,肌肤泛着莹莹光泽,弃了玉簪,长发用青色布条束起,少了华贵,添了淡雅。衣衫轻薄,却不见他感到寒冷,尘土飞扬,却不曾沾污他半点。金光他很少与村民交流,种种言行举止落在村民眼中,村民们本能的知道他有来历,不敢与他接近,连家中幼童也受了大人约束,平时无人靠近。
当神识察觉到动静,金光立刻知道是魔宫门人。
两只倒霉的小妖还没反应过来就做了金光的俘虏。
“大仙饶命——”
“饶命啊……”
两只小妖拼命跪拜求饶。
金光没用定身符,他用的是太虚散人的定身咒,身体定住不能动嘴巴还能说话。他问道:“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否则就杀了你们。”
绿皮肤那个长了个细脖颈,看着快支撑不住他点头的频率了。
另一个头顶长了支角的好似懂点世故,挤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谄媚道:“大仙请问,小的知无不言。”
“谁派你们来人间?”
头顶长角的那个抢着答道:“没谁派我们来。”
金光默念法诀,两只小妖瞬间面孔扭曲,嘴里发出怪异的嚎叫,他们身体突然出现火炙般的疼痛,仿佛置身火堆,承受烈火的焚烧。
数息之后,金光停下了咒语。“玄阴魔门封闭了多年,没有七夜魔君的命令,你们怎么敢擅自离开魔界?”
两只小妖尝到了苦头,屁滚尿流地告饶:“大仙我们没骗你,真的是我们自己跑出来得。七夜圣君疯了,魔宫一团乱,我们是魔宫的低等仆役,看上头没人管偷偷来人间……见识,对见识一番……”实际上这两只胆大的小妖是看魔宫混乱,想偷偷的来人间尝尝前辈们口中“好吃有好捉”的人类,谁知道你走出玄阴魔门就遇到煞星,此刻两妖一边求饶一边在心里疯狂的诅咒说人类脆弱的那位前辈。
“七夜魔君疯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把你们知道统统告诉我!”关心则乱,七夜发疯的消息干扰了金光的判断,甚至无暇思考消息的真伪。
“大仙饶命啊,我们只是低等仆役,连圣君的面都没见过,怎么知道呢!”
金光耐心告磬,厉声喝道:“知道多少说多少!否则现在就让你们灰飞烟灭!”
两只小妖一阵哆嗦,头上长角的苦着脸道:“我们真不知道,透过玄阴魔门的也不止咱们兄弟两个,这阵子好多妖魔鬼怪都偷偷的来了人间。前段时间圣君还好好的,突然之间就和太后打了起来,四贤大人一会儿帮太后一会儿帮圣君,然后又有人说圣君不是太后的儿子,没几天北方的花大王就造反了,刚被圣君杀掉然后蝠大王、白大王、钦原大王他们也反了,反正魔界现在一团乱,大大王小大王们自己也打个不停,圣君杀了花大王之后就不管了,魔宫里的各位大人都忙着调停圣君和太后的争斗也没空管……”正如他们先前所言,他们只是最低等的仆役,根本接触不到核心消息,敢跑来人间也是有样学样。金光来之前就已经有妖怪们陆续跑出来了,没遇上是因为先走的妖怪多少聪明些,不敢在玄阴魔门旁边停留,一出魔门就往远方跑了免得被巡逻的抓回去。这两只小妖见好多比他们厉害的前辈大人们都跑来了人间,也有样学样,却一出来就被人类的香味儿吸引了,想先填饱肚子,结果落在了金光的手上。
“七夜呢?他是否还在魔界?”
小妖摇头,快哭出来了。“大仙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金光接着问了两句,两只小妖皆是一问三不知。金光解开他们的定身咒,两只小妖面露喜色,刚刚抬起脚,两道金芒没入他们体内,运了一半的妖力顿时消散。
“依约不杀你们,但不能放纵你们为害人间,现封印你们的妖力,好自为之!”
两妖试了数次,体内的妖力被无形网牢牢的束缚于丹田,半点也出不来,正要再求饶,抬起头时那位好看的大仙已不见了人影。
两只小妖知道的的确不多,但足够金光判断出魔宫的形势。七夜必定向阴月太后求证,确定他是二十年前阴月太后从宁母手中抢走的婴儿,也许连宁母的失魂症也是阴月太后的手笔。
如果不是他和七夜没有这番纠缠的话,他简直要为六道夫妻的的计策拍手叫好!果真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六道夫妇将玄心正宗耍了个团团转。
七夜……他亲耳听过七夜对六道的敬仰,哪怕从未见过六道,也听过七夜对阴月太后的尊敬和眷恋。金光突然觉得,比起七世怨侣,可能七夜更难受的是二十年来的亲情竟然建立在一个巨大的阴谋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