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爷近日心事重重,小女儿也没那么喜欢了。从前一日好几次的抱了又抱,现在却连看都不愿多看一眼,反而越看,越觉得女儿长得不像自己——
虽然不肯承认,但他自知长了双死鱼眼,女儿却生了双大大圆圆的杏眼,尤其人还小,水汪汪清灵灵的大眼睛望着你,要多讨喜有多讨喜。
这时候你再拿银子在她眼前晃,她一准会娇憨一笑,伸手去抓你手里的银子。
若你逗弄她,故意不让她抓到银子,小小的女娃儿便皱皱鼻子,扁扁小嘴,仿佛下一瞬便要哭出来的样子。再铁石心肠的人见了,都不由心软成一滩水儿。
看着这么可爱的小女娃儿,又再三照了照镜子,姚老爷终于意识到,自己很有可能是绿了。
姚老爷总共有九个女人,蔡氏为正妻,其余全是妾。并非姚老爷好*色,而是他不能让姚家香火断送在自己手里。所以只好纳了左一个,右一个,一个一个又一个的妾,但他没有子嗣的情况仍然没有得到改善。
还好他这些妾室,除了三姨娘嫉妒心强,倒是相处得一番和顺,并不争风吃醋。
姚家书香门第,也是出过举人秀才的,姚老爷本人也是个秀才。只不过他并不喜爱读书,却偏偏对文人墨客所唾弃的金银等阿堵之物甚是喜爱。他觉得事事去看别人的眼色、在意别人的想法,不如自己活得舒服最重要。
这其实是非常正确的观念,但他的几个姨娘却异口同声道:“不要脸。”
但现在问题是,不要脸的不是他,而是他的九姨娘。经过仔细调查取证,小心摸索,姚老爷终于确定了奸夫的人选:葫芦街唯一的地主,王炳堂。
还真是隔壁的老王!姚老爷胡子都要气歪了。
姚老爷心里就犯嘀咕:这老王也太不地道了,即使我种子坏了种不出庄稼来,也不用你自作主张来我家地里种树啊!
这一日,姚老爷晚上做了个梦,梦见自己脑袋上长出了一颗绿油油的摇钱树。
第二天,姚老爷与夫人蔡氏在祠堂坐了,九姨娘跪着,姚浅姝被个姓刘的妈妈抱着,站在九姨娘身边。
“点翠,老爷我待你不好吗?”姚老爷质问跪着的九姨娘。
九姨娘茫然摇了摇头,她甚至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老爷待奴很好,待奴与珠珠儿都,很好。”九姨娘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说话便带了颤音。
姚老爷一听珠珠儿这俩字,更是火气大,怒意蹭蹭往上蹿。猛然一拍桌子:“那你为何背着我,与人私通?!还,还连孽种都生了……”说到孽种两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让一旁的蔡氏都不禁生生打了个寒颤。
姚浅姝来到凡间的日子也不短了,从来没有听过“孽种”这样的词语。但听她老爹的语气,好像并不是什么好话。而且看样子,这个孽种,说的就是,她自己。
姚浅姝深深为自己的未来感到担忧。
九姨娘一听这话,懵了,转瞬泪眼迷离:“老爷这是说的什么话?奴何曾与人私通?老爷若是厌弃了奴自管直说,要打发要卖,奴没有不从的,但请老爷不要给奴泼脏水,平白玷污奴的清白!珠珠儿确是老爷骨肉啊!”
姚老爷一听这话,开始吭哧吭哧喘粗气。一旁的蔡氏见了,急忙一边拍着前胸为他顺气,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老爷,既然九妹妹如此叫屈,或者真有什么隐情也说不定。不妨,再查查吧。”
姚老爷强自镇定了心神,才冷声道:“那,那便再查!我倒要看看,若证据确凿,你还如何抵赖!”
于是,这一天,九姨娘被关到了柴房,而姚浅姝的地位,也跟着一落千丈。
再也没有姨娘来给她送好吃的,丫鬟仆妇也不敢往她跟前凑了。
正午时分,有丫头问:“这都饭时了,也没人吩咐摆饭。大姐儿是记到了夫人名下的,平日里也是夫人亲自来喂,怎的如今竟连看都不过来看一眼了?”
“你知什么?”另外一个丫头啐道:“三姨娘跟前的吉祥说啦,大姐儿并非老爷亲生,是个孽种。谁还敢往前凑啊。”
姚浅姝扁扁嘴,她好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