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贤一边喊着,一边朝着车移动的方向狂奔过去,高振紧随其后。然而,眼看汽车就要撞到南光子,他们速度再快也已经来不及。直到这时,南光子才回过头,看到硕大的劳恩斯车尾出现在眼前的瞬间,她已惊得目瞪口呆,不能动弹。年老的身体,无法预料的突发状况和脚上的高跟鞋,所有这些把南光子困在了原地。她所能做的只有脸色煞白地大声呼喊。南光子一直期待安逸的晚年生活,现在却要比癌症晚期的南成龙还要更早命丧黄泉。南光子的死似乎已经不可避免。
就在这时,一个快如灵猴的身影闪了出来。这个身影用瘦小的右肩抵住了劳恩斯汽车巨大的保险杠,整个身体向汽车方向倾斜,用尽全身力气挡住汽车。是厢房的老人。然而,尽管汽车移动的距离很短,但带着惯性的大型轿车的重量,是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人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的。不一会儿,老人的膝盖弯了,腰也松软下来,老人的身体慢慢被压到汽车下面。就像坦克的履带一样被卷到了汽车的轮子底下,老人口中呻吟般地挤出几个字:
&ldo;光子……快闪开……&rdo;
等柳贤、高振和南成龙依次赶到的时候,汽车已经因为压住了老人而停了下来。现在还不知道老人是死是活。但能够确定的是,老人阻挡住汽车移动的这短暂的瞬间,挽救了南光子的性命。
高振和柳贤一前一后经由医院后门踱步到场院当中,那些白色的楼宇在他们背后愈见模糊。老人被送到附近的一所综合医院,本以为老人有可能逃不过这一劫,没想到他却并无大碍。身上没有骨折,医生诊断只是腿部和膝盖韧带的拉伤有些严重。老人一直无法镇静下来,因为除了外伤以外,老人在事发当时受到很大的精神刺激,因而自律神经系统出了点儿问题。南成龙兄妹为老人找了一个单人病房,一同在旁边默默地看护着老人,都是满脸焦急的样子。
高振和柳贤听到医生说老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而且状态也得到了控制,才来到外面透了口气。医院里到处都挤满了患者,气氛十分憋闷,即便来到户外也是一样。一个人头上缠着白色绷带,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精神恍惚,两人游荡在场院中,目光呆滞。还有一些身穿病服,看不出有什么伤病的人围坐在一起,吞云吐雾,谈笑风生。
&ldo;真没有想到,那个老人竟然是南教授的父亲。&rdo;
&ldo;南成龙,南光子兄妹的父亲南卦田……难怪有那么多可疑之处。&rdo;
&ldo;高振兄也没有想到吧?&rdo;
&ldo;的确。&rdo;
高振摇着头说。
南卦田现在还不能动,医生只允许他躺着讲话。高振和柳贤走进老人所在的单人病房。南成龙和南光子红着眼睛到外面回避去了。柳贤跟着走出病房小声问道:
&ldo;你们知道吗?他是你们的父亲。&rdo;
&ldo;我做梦都没有想到。&rdo;南光子低声回答,说完一脸烦乱的表情消失在医院门外。
高振来到病床前坐下,握住南卦田枯瘦而粗糙的手以示安慰。那是他那只健康的手。
&ldo;您认得我吧?我叫高振,是个律师。今年春天的时候我找您问过几个问题。您在南成龙教授兄妹家帮忙这段时间很辛苦吧。儿女就在身边,却不知道您就是他们的父亲。在您心里,即使做杂工,也希望能留在儿女身边吧?&rdo;
南卦田紧闭的双眼渗出了泪珠,而眼看泪水就要滑落下来,老人却强忍住了。
&ldo;现在儿女也都知道了,您还有什么心事没有说出来吗?有什么不方便跟儿女说的,您可以告诉我们。&rdo;
老人仍旧双目紧闭,沉默无语。高振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
&ldo;您的孙女珍熙不久前也去世了,您当时一定也很难过。那么漂亮的孙女刚回到家,眼睛就看不见了,又这么年轻就离开了人世。&rdo;
南卦田眼里喰着的泪水终于&ldo;扑簌簌&rdo;地落下。他躺在病床上失声痛哭起来。
&ldo;我这个罪孽深重的老家伙应该先死啊!&rdo;
终于,老人泪如雨下。高振觉得时机已到,他回头看了看柳贤,继续对南卦田说:
&ldo;您认为南珍熙是失足致死吧?这里的李警官和我却不这样认为,我想他应该是被人杀害的。&rdo;
南卦田猛然睁开了眼睛,张开嘴用嘶哑的声音说:
&ldo;被……人……杀害?&rdo;
&ldo;是的,我春天的时候去找您,就是因为我感到南珍熙小姐身处危险之中。最终还是没有能够阻止事情的发生,我也感到十分自责。&rdo;
&ldo;到底是哪个浑蛋?&rdo;
&ldo;这个还不清楚,所以我们正在展开相关的调查。&rdo;
老人好像受到了刺激,开始闭上眼睛调整呼吸。他用枯枝般的手一把抓住高振的手说:
&ldo;一定……一定要抓住那个浑蛋。&rdo;
&ldo;好的,一定。所以我们想听一听您的故事。从很久以前
开始,就从您遇到南教授兄妹的母亲李芬姬开始讲吧。&rdo;
&ldo;那些陈年旧事对破案有什么帮助吗?&rdo;
&ldo;很显然是这样,请相信现代警察科学的侦查手段,现在已经不是警察靠刑讯逼供破案的年代了,所有疑问都将在一些细枝末节中找到答案。&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