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愿助他,一封檄文,便就够了。
卓少炎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首抬眼:“怎么?”
灯晖下,她的眼神专注得动人,叫他忍不住低头吻了吻她的眉心,道:“少炎笔下之檄文,气势如虹,文采纵横,为我所不能及。若非有少炎替笔,我今不知当如何是好。”
卓少炎轻轻搁下笔。
她浅浅一笑,并未将他戳穿。
自从她驻兵戎州以来,大平京中质疑她此举的声音便日渐高涨,终于在大晋宮变之后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烈。连日来,从京中发来军前的文札堆如小山,朝中自辅臣以下,人人都在等着她给出回应。
这一桩桩,皆被他看在眼中。
他哪里是写不出及她的檄文,他是不愿叫她为难的同时,又不忍辜负她想助他的心愿。
待墨干透后,卓少炎站起来,转身抱住他。
“炳靖。”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
“嗯。”
“天下兵马见此文,必当避而让君行。征伐之路,若无须见血,便不必见血。”
……
大平京中,皇城。
时已近夏,殿中人一多,便略显闷热。
就在这明明闷热的睿思殿中,狄书驰却叫周遭众人皆感受到了他身挟的一股冷意。他抱袖站在殿上,对着沈毓章,不卑不亢道:“英王调半数云麟军长驻戎州境内,不北进、不南退,徒耗朝廷钱粮,沈将军却压着兵部迟迟不问,此究竟为何?”
沈毓章道:“此事沈某已取陛下、公主之圣意。”
狄书驰道:“此事乃国事,非沈将军家事。今文武在殿,将军当给朝臣们一个交代。”
众人闻其家事、国事一言,无不落汗。
沈毓章倏然沉下脸色。
狄书驰未现退意,神色依旧不卑不亢。
见二人当廷对峙,朱子岐暗自摇头,出前劝道:“狄大人。沈将军领兵部事,处事自有分寸。”
“分寸?”狄书驰冷冷反问,“大晋宮变,皇室将倾,宇内皆知。大平不待此时出兵伐晋,又待何时!英王手握国之精锐,却将兵马压于两国边境而不动,可谓坐失良机。既不北伐,何必驻兵白耗朝廷钱粮,此举分寸何在?再者,英王既已卸去云麟军帅印,何故仍有调兵之权?沈将军以重兵之符付之,心中可知分寸?”
这接二连三的反问,将朱子岐逼得再劝不得。但凡经历过当初狄书驰在广德门外伏阙上疏杀成王一事的人,有谁不知他这一把铁硬的骨头和脾性。朱子岐闭上嘴,抬眼觑了觑沈毓章。
沈毓章抑了抑怒意,道:“战火苦民,为万民而藏干戈,英王无错。至于其勒兵戎州、长耗钱粮二事,兵部早已发函申斥,英王见函必会上表,狄大人不必心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