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细看剑柄上有没有镌刻非人类语言的文符,有的话铭文又写了什么,曾无数遍摩挲过同一式样物件的她,刹那之间即可确定这是只属于贝列戈哈的匕首。
&ldo;为什么会在这里……&rdo;
今天,是她第二次问出这句话,然而心境全然不同。就像干涩的风不小心吹过尘封的书桌,沙拉沙拉翻开久远的书页,叫门外的访客只一眼,眼白便泛起温热的刺痛感。
她赫然回到那个寒冷的深冬,回到那个无力怀抱着绝了气息的精灵队长的女孩身体里。
&ldo;好好活着。&rdo;
他就那么留下随身的匕首给她,让她自此负起生命不可承受之重。
转瞬,路玲的眼前闪过方才辞别大角鹿的骸骨前,橘黄的陈列厅灯光流转在因一个满怀勇气去爱的女生而受触动、而难得露出异常神情的面容上,那一刻,肤色雪白无瑕的艾利安不再是单纯冰冷的金属。就因为在这份排山倒海抛掷而来的情愫面前,他愿意学爱,尝试被爱。
她如幡然醒悟。
说什么与芬妮尔的誓言才是真实的,才是瑟兰迪尔理应遵守直至阿尔达终末,她不过是害怕承担道德的指控跟谴责,害怕表面上没有真正经历过一切的这个他终究会后悔、会轻视她。在得知真相后,她就变得逃避、怯懦,甚至当两人重逢,她也用回归了原来时空,自己可能无法像从前那样陪伴他百年、千年作自欺欺人的借口!而正如他指出的,遗忘了精灵的誓约代表着什么。
是心虚,而非思虑。
她又哭了。
这次,为了瑟兰迪尔。
伦敦的天气潮湿多雾,只在气候暖化问题大幅突显的近几年,冬季比往年要更温暖干燥。
路玲拖着行李箱,自耗费了她整整一个月的回乡之旅解脱,在入境通道口见到同样分别了一个月的瑟兰迪尔。他纯熟自然地接过她的行李,另一只手不容置否地牵住了她。其实他在等她说出拒绝的话,一如她尚未接到出席表妹婚礼的消息时,从博物馆之行结束的第二天,到元旦前一周,四十天期间,他几乎每天来访,她则是心照不宣地接待,维持着一种默许,一种放纵的心态。但谁能说,他没有给她闭门谢客的自由。
&ldo;你的家人都好吗?&rdo;
她在副驾驶位等着,闻言,瞥向他因把长发都梳起编成一条粗花辫而露出的完整下颌线,点了点头。
引擎发动,车轮运转上路。
&ldo;累就睡一会。到了我叫醒你。&rdo;
她摇摇头,&ldo;我要去超市买面粉。&rdo;
说不累是骗人的,但是,她已经再次错过与他共度人类的新年,今晚元宵节,她还是想做点力所能及的,用以纪念他们的重遇。
街道华灯初上,依稀映进窗内的居室。
装过面粉的瓷盆、加白糖拌好的花生粉、还有案板上经过加工的面团,做完一连串准备功夫,路玲才首肯瑟兰迪尔加入。不过就算她说不,恐怕也阻止不了他。